我和何世杰是同年同月出生在同一个塆子里的,何世杰比我只晚出生13天,我俩从小就在一起摔爬滚打惯了,小时候那就是今天他吃住在我家、明天我吃住在他家,是在同一个塆里子一起长大的发小,我俩一起上的小学、初中和高中。可惜,在对待学业的问题上,我人没有他那样聪明,更没他那样勤奋努力,我的学生生涯只能止步于高中阶段,然后回乡务农,农闲的时候外出打点临工赚点零花钱贴补家用,而何世杰则去了省城一所大学继续深造,成功圆了他的大学梦,成为了从咱们塆里走出去的第一位大学生。
何世杰从大学毕业那一年,顺利地通过了国家公务员考试,成为了上海市闵行区某政府职能部门的一名公务员,经过20多年的摸爬滚打,已经提拔当上了部门的科长,步入了单位的中层干部行列。他人生最得意的壮举是,是抢在中国房地产启动的早期,通过银行按揭的方式,在上海市购置了一套二居室的房子,这样才娶上了上海本地一位洋气又娇气的姑娘为妻,妻子在闵行区一所中学担任语文老师,儿子已经11岁了。何世杰虽说在上海市安家落户了,也算是融入了上海这座国际大都市,但70多岁的父母还住在农村的老家,不愿意随同何世杰去上海居住,俩老逢人就说,同儿子儿媳住在一起,房间窄、活动范围小、与儿媳妇生活习惯不对头、没熟人、没朋友、没人唠嗑说话,待在上海比坐牢还难受,除了不能经常见见乖孙子之外,还不如待在农村老家自由自在的,待在塆里,乡里乡亲的知根知底,怎么舒服怎么样来。何世杰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上海市,除了偶尔汇点钱回来之外,对父母也关心不上。作为父母的二老也知道,自己的儿子的性格懦弱没主见,耳根子又软,更别说让他去当儿媳妇的家,要求儿子一家三口每年经常的回乡下看望俩老也不现实,对儿子唯一的要求就是每隔上二年,尽量能带上媳妇和孙子回家一趟,以解思念孙子之苦。何世杰没法,每到年底,变着办法哄完媳妇哄儿子,尽量能回老家一趟看看父母,如果真旳长年不回老家,塆下人也经常议论,说长说短的。
这不,又是一年春节还没到。何世杰父母早早的天天催促着问,孙子已经有三年多没回老家了,看今年能不能回家一趟,现在二个老货的岁数也大上,能看上孙子一次是一次。何世杰干着急啊,天天变着法哄完老婆哄儿子,答应给老婆,只要陪自己回农村老家,哪怕只住上一晚,就会付款买下老婆自己舍不得付钱而放在购物车里好久的包包;答应带儿子去迪斯尼玩一趟、给儿子买耐克刚刚上市最新款的运动鞋一双;答应娘俩如果回农村老家就能吃上一餐最地道的家乡野味,反正都是一些在上海不可能吃得到的东西。
何世杰心里清楚,虽说自己夫妻俩每月的工资加起来超过了三万元,塆下的人听了都会一惊一乍的说:“真多,我们乡下一家人辛辛苦苦耕种一年,除了混一个肚儿圆之外,落不下什么钱的”。但是塆下的人不知道,自己每月房贷还款需要一万五,夫妻俩的住房公积金不够还;儿子已经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了,每月补课费、兴趣班的学费少说也是六千往上走,总不能让孩子也输在了起跑线上吧;再说了,人在上海市立足,物业管理费、水电费、交通费、交际应酬一样不能少,人在社会上混,该花的一样不能少,自己在上海过得也是紧巴巴的,一个月顾一个月都难。何世杰也清楚,现在交通便利,坐上高铁从上海出发一天的时间也就赶回到家,但回一趟老家也不容易,塆下的父老乡亲是要拜访的、自家的亲戚一家也不能落下,该给出去的红包、该提上的礼物一样不能少,回去一趟少说也要花费万儿八千的,这笔钱也难挤出来。
这不,动身回家的前三天,何世杰在拼多多上买下了8大箱桃酥、琪玛酥、芝麻糊等便宜的商品直接发货回老家,用于塆下的邻居,另外,还捎上几条红双喜香烟、上海梨膏糖、高桥松饼也带上不少,用于自家的亲戚朋友。
何世杰一家三口难得回到乡下一次,父母见了孙子的高兴劲自不在话下,必要的走亲访友也不叙述。
何世杰提着二大塑料袋装着的桃酥、琪玛酥、芝麻糊来到了我家,我们一家高兴的接待了他,为了表达自己作为地方之宜的情谊,在自己再三强烈的要求之下,一定要让我作东接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吃个晚饭,盛情之下何世杰才勉强同意,何世杰说:“鉴于咱们打小一起长大,难得让你作东请客吃饭,我就冒昧的提个要求,要吃就吃家乡地道的野味,野生的甲鱼、长江的鲢鱼肚、獐子、马头羊必须得有。”我拍着胸脯说:“你看你,到了我家还客气什么,用得着提这么些东西吗?太见外了,咱们兄弟俩难得聚一次,乡下就只是吃这些东西,这个自然,一切听我安排就行。”
好在,我知道县城里有家专门经营野味的餐馆,老板的还算厚道,订下的红烧甲鱼、鲢鱼肚、红烧獐子、马头羊煨萝卜、斑鸠汤都有,何世杰一家三口也吃得特别的开心,我陪着何世杰还喝了一瓶白酒,酒足饭饱之后,我让爱人去结账,回家倒头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爱人就在我耳边不停的唠叨:“你说你,傻得太可以了,你一个农民大老初,充什么大款、爱什么面子,昨晚一餐就花费了1600多块,你自己不清楚,这需要你没日没夜打多少临工才能赚回来?儿子这几年上网课,想买一台好一点的平板,你都舍不得,非要在淘宝网上花430块买一台8成新的二手平板,上网课总是卡。他何世杰在大城市上班,坐在办公室轻轻松松一个月就有2万多,也没看见有你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