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浦仅是凭借着本能而行动。
但是他的欲望并没有获得满足。因为在此期间,他几乎不曾在围墙的边饰壁孔里再看到那个妖艳的少女现身。
不久,杉浦的本能成了一种执着,执着化为习惯;最后,习惯替他确定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邻家的女孩每天晚上都会外出。
有时单纯只是回家的时间较晚。
有时则就算老早回家,等夜幕低垂,又会立刻出门。
总之,邻家的女孩总是在同年龄的少女不会外出的时段里出门,回到家的时间也往往过了深夜。
虽然不知道她在外头做什么,总之绝不寻常。如果是一般普通的家庭,这样的举动肯定会遭家人责骂。但是杉浦从未听见隔壁传来斥责声,也没听过类似争吵的声响。
女孩回家的深夜时分,四周自然是寂静至极。若有争吵,即使家人刻意压低声量也很难做到完全无声,更何况杉浦一直竖起耳朵偷听……
实在令人费解。
某个晚上,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杉浦决定尾随少女的行动。
他躲在门后,屏气凝神地等候少女外出。心跳愈来愈激烈,全身的血液似乎因兴奋而流速加快。此时,杉浦总算——着实隔了好一段时间——重获活着的感觉。
隔壁的门打开了。
杉浦踏出脚步,一个没踩稳,踉跄了几步,接着朝向暗巷奔驰而去。至此,杉浦的举动已经称不上是跟踪了。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待视线习惯四周黑暗时,少女早已消失于黑夜之中,现在要追踪已经太迟了。一瞬间的犹疑,杉浦失去了他的目标。
即便如此,高昂的情绪要恢复平静仍然花了不少时间。等到悸动完全止息,杉浦才发现自己坐在暗巷之中。
——多么愚蠢啊!
全身充满无力感,仿佛丝毫没有意愿站起般,杉浦一直坐在原地。
突然,脖子上有股冰凉的触感。
知觉完全麻痹,毫无惊讶感的杉浦缩起下巴,缓缓地低头一看。
一双惨白的手正抓住他的颈子。
杉浦大叫,发软的双脚站不起来。
在一阵难以形容的哀嚎后,杉浦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慢慢地抬起头。
雪白的脸庞——
少女正低头望着杉浦。
“嘻嘻,真没用呢。”
少女的声音像铃铛般清脆。
“你是住在隔壁的叔叔吧?”
少女接着问。
杉浦张皇失措,不知该如何回答。表情像波斯猫的少女甜甜地笑了,说:
“你好胆小喔。”
——没错,的确很胆小。
自己真是可笑。杉浦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个既非大人也非小孩的奇妙生物,以难以归类的中间特性,突如其来,却又自然地直接诉诸杉浦已然磨灭的感性。或许正因为如此,害怕一切大人与小孩的杉浦才不会感到惧怕。
少女愉快地说:
“明明这世上没有什么好怕的事情。”
“你、你之前,脖、脖子……”
“你偷看到了?”
“不、不是的,我是……”
“反正那又没什么。”
“咦?”
少女更可爱地笑了。
“那是妈妈的手,只是恶作剧啊。”她说。
“恶作剧?”
看起来并不像母女间的玩笑。
杉浦顿时语塞,瞳孔涣散,眼神飘移不定。接着少女嘲笑杉浦似的说:
“既然你如此害怕白天,就等夜晚出游不就好了?月光对于你这种人可温柔的呢。”
杉浦完全被她看穿了。
——她说的或许是事实。
杉浦自己也认同。
从那天起,杉浦的日常生活改变了。
他在白天盖上被子睡大觉,直到日没之后才起床,静静等候少女于深夜归来。一整年来几乎不与他人交流的杉浦,仿佛在异国发现同乡般,在少女身上找到了令人费解的安心感。
第二次见面时,杉浦得知了少女的名字。由于邻家大门没挂上名牌,杉浦之前从来不知道邻居究竟姓什么。
少女自称柚木加菜子。
第三次见面时,杉浦得知了她的境遇。果然如先前所猜测,加菜子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另外两名同居人是她的姐姐与叔叔。母亲在生下加菜子前已患难治之症,生下加菜子后依然没有起色,住在医院里接受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