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的一天,余凌敲开了余浮的门。五年不见,余浮发现站在眼前的余凌越发地像凌守拙,除了余凌没有胡子和稍许肥胖了些。余凌开口喊了一声“大……”余浮还没有缓过神来,余凌就把手里拎的猪肉和水果放到堂屋的桌子上了。
“大,我回来了。”余凌对着余浮喊了一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余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对余凌突然回来有些惊讶,但还是很欣喜,“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大,你别忙活了,我过来陪你说说话,待会就走,单位还有事呢。”
“这个房子建在沙洲上就是好啊,冬暖夏凉,这么多年还这么结实。”余凌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
听余凌这么一说,余浮知道余凌根本就不是回来看他的,心里凉了一截,只好搬个小板凳靠着门坐着。
“你的房间我一直都没动,还和当年一样。你随时回来住都可以。”余浮的话有点儿硬。
“大,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余浮抬起头,看着余凌,冷冷地说:“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我谈了个女朋友。”余凌轻描淡写地说。
“真的啊,这是好事啊。来来来,快坐下和我说说是哪家的姑娘。”余浮眼神活泛了些,有些激动。
“是我们领导的女儿,现在想着我们也不小了,就打算结婚。”余凌没有动,继续站着,和余浮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是该结婚了,你也不小了。”
“可是,结婚总得有个地方住吧,女方家让我买个房子。大,你知道的,以我现在的经济实力哪有钱买房子啊。”余凌很苦恼地说。
余浮的表情很凝重,余凌回来的喜悦慢慢凝固住了,他捏着手里的卷烟,明白了余凌为什么会时隔五年才回来,他是在向余浮要钱买房。余浮一直在水上垂钓,他知道除了沙洲上的这几间房和那条老旧的小船,他没有什么财产。可是,余凌开口了,他不能回绝他,毕竟他还叫余浮一声“大”。
“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这个我来想办法。”
“真的啊,大。”余凌抑制不住喜悦,他思索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地说,“大,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回来,一回来就问你要钱,真的对不住你。”
“说那些干什么,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你娶上媳妇。”
余凌鼻子抽噎了几下,说:“大,那我过几天再来,我单位还有事,先走了,这是我电话,你有事就打我电话。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
“现在就走了?”余浮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他有些失落,看着余凌把电话号码写在纸上给他。
“那你忙去吧,等我把钱筹齐了就给你电话。”余浮只好这样说。
余浮看着余凌挥着手就走了,他想起当年送余凌上学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看着他走远,一阵风一样向着远方吹去。
余浮环顾四周,能卖的也就只有沙洲上的几间房子。有家水泥厂早就想买下余浮的这片小沙洲来建厂,这里采沙方便,河道宽阔,可就是这片沙洲挡道。厂方派人谈了很多次,价钱出得不低,可是余浮就是不愿意,他是要等余凌回来,因为这是他的家。他总不能把家卖了吧?可是,现在他没有办法,他只好卖掉房子,只为了余凌能够在岸上买得起“新家”。
余浮拨通了余凌的电话,不到一支烟的工夫,余凌就打车过来了。余浮把包了好几层的沉甸甸的一捆钱交给余凌,余凌高兴得眼睛里冒着光。
余凌激动地对余浮说了好几声谢谢,然后抱着钱就走了。余浮心里一直存着一句话:留下来陪大吃顿饭吧,我烧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鱼。可是,余凌根本就没有时间听这句话。
余凌拿走钱之后,好几个月都没有再来。余浮想着自己还没有见过未来儿媳妇呢,他就给余凌打了电话。电话接通了,是一个女人接的。女人声音尖尖的,像线穿过梭子的声音,她问余浮找谁。余浮怯生生地说:“我找余凌,你和他说他大找他。”
“他大?他大不是死了吗?”电话那头尖声音的女人疑惑地问。
“死了?”余浮有些生气地说,“你是谁,你怎么咒我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