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访问馨文居,您还没有 [ 登录 ] [ 注册 ]

主子恃强弄权 强奴倚势逼婚

时间:2024-06-17    来源:馨文居    作者:玲玲  阅读:

  一

  此为《红楼梦》七十二回笔记。

  这一回主要围绕两件事展开故事情节:在贾母的八十大寿之后,荣府的窘相已经显现出来,出现了资金短缺的问题,所以贾琏和王熙凤这两位管理者就关于如何度过眼下的难关进行了一场热烈的讨论。二是王熙凤的陪房旺儿,为使彩霞作自己的儿媳妇,倚王熙凤的权力,强迫彩霞母亲答应此桩婚姻。

  表面看这两件事毫无关联,其实大有深意。前一回写了两个陪房为了一点嫌隙小事,闹得王熙凤受了委曲,使整个大观园都沸沸扬扬,然而热闹之后,细细考究一番,不过是三言两语的误会而已。

  而这一回又讲到一个陪房:旺儿媳妇。她虽没有像周瑞家的及费婆子那样把一件小事弄得鸡飞狗跳众人皆知,但她却与王熙凤暗中操作,断送了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命运——天知道那彩霞嫁过去后,等待她的不是悲惨的结局呢。所以从人的命运来看,上一回明里斗争的东西,无非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这一回暗中操作的事情,却是真正的人生悲剧。

  就像我们常说的一句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明面上的东西,不过是表象,真正暗中操作的才是问题的根本,才是致命的毒箭。

美文,小清新图片,馨文居

  除此之外,王熙凤和旺儿媳妇暗箱操作的不仅仅是这一桩婚姻,贾府里之所以出现资金断流的情况,从这一回里我们也可以看出些端倪来。如果上一回从贾府主人与主人之间、下人与下人之间的派系斗争中可以看出贾府内部斗争的话,那这一回,我们就能看到贾府内部的经济问题。

  一个如此庞大的组织,就好比一个企业一样,在经济形势良好的情况下,收入的增长可以掩盖许多问题,而当它出现经济困难,甚至影响到整个组织的生存时,它经年积月的问题就会一一暴露出来。这些问题的集中体现,就会把这个组织给毁灭掉,所以这一回是贾府衰败的转折点。

  但是从管理的角度上看,根本的原因是人的问题。因为所有的管理都是人操作的,人的思想和行为决定了事物的盛衰,所以小说这里用“恃强”和“倚势”,似乎带着对人的某些悲悯和批判意味的。从整本小说来看,尽管贾府的最终没落,是因为社会和政治的因素,然而王熙凤的管理中,也许是加快贾府衰落的内因。

  说到这里,我们不禁要认真分析一下王熙凤的管理思想与方法。《红楼梦》整本小说里,写贾府的管理者,其实主角一直是王熙凤,她管理内务事无巨细,而且一直非常严厉,这就好比一根皮筋,长期处于紧张的状态,久而久之,就会出现疲劳,无法再归原位了。再次,所有的权力执行都由王熙凤一个人把持,却缺少对她的监督检查。人无完人,哪有不出错的呢,况且当一个人的权力巨大时,他的错误给组织的影响就是致命的。

  所以,从一开始贾府里的管理就存在极大的问题——真正良好的管理秩序,应该是刚柔相济,相势而动,其决策、执行、监督等都应形成一整套有力的措施,然而这些贾府里都没有,所有的管理,都是人治,——王熙凤的肆无忌惮里,造成了她在管理上刚愎自用,目空一切。

  二

  翻开这一回,我们看到鸳鸯从大观园里出来,趁夜色小便,黑暗中遇到两个人。不是别人,正看见司棋与表哥厮会于山石之后。这一场景描写,有两个作用,一是宣告了嫌隙人之间嫌隙事的终结——尤氏的提醒并没有错,也给上一回的嫌隙小事一个完美的交待。二是写出了一种年轻生命的躁动。司棋趁贾母生日之乱,私会情人,那不是闹着玩的,在封建社会伦理之墙高筑的情形下,贾府又是诗礼之家,这种行为不可饶恕。

  但是作者写司棋这一笔,也是用意颇深。我们回想一下,这部小说里经常写到听戏,而引用最多的戏居然是《西厢记》和《牡丹亭》,看过这两本戏的人都知道,它们的情节都写男女挣脱封建思想束缚,追求自由婚姻和爱情的故事。然而在封建社会里,这种对婚姻自由的追求,是要受到打压的。所以司棋的行为,无疑是对旧思想束缚爱情和婚姻的一种反叛,作者在这里站在人性的角度,赞扬了司棋的叛逆精神。

  鸳鸯出了角门,脸上犹热,心内突突的乱跳,真是意外之事。因想这事非常,若说出来奸盗相连,关系人命,还保不住带累旁人。横竖与自己无干,且藏在心内,不说给人知道。回房复了贾母的命,大家安息不提。

  鸳鸯的仗义,包庇了司棋的叛逆。所以鸳鸯的品性远比大观园里老婆子们高,她给予了司棋更大的包容与担待。然而这毕竟不是小事,所以事后司棋寝食难安,“心内怀着鬼胎,茶饭无心,起坐恍惚。”

  加上听见老婆子说因通私情被鸳鸯发现后,怕承担责任,她的表哥便逃跑了。司棋听了此事,不免更增加一层担心,所以忧思不住,病倒了。

  这日晚间,忽有个婆子来悄悄告诉道:“你表兄竟逃走了,三四天没上家。如今打发人四处找他呢。”司棋听了,又急又气又伤心,因想道:“纵然闹出来,也该死在一处。真真男人没情意,先就走了。”因此,又添了一层气,次日便觉心内不快,支持不住,一头躺倒,恹恹的成了病了。

  司棋的表哥逃走了,这男人是多么的不堪!这种男人一方面毫无责任心,不敢面对现实问题;二是从情感上看,他对司棋的感情是极不真诚的,也许在这个男人的心里,对司棋不过是欲望的占有,就像这本小说大多数的男人一样,只想着欲望的满足,却不想收拾残局,这是对男人虚伪的极大讽刺。

  然而看看司棋,虽担心,却也敢于担当。当鸳鸯听说她病了时候,知道病因在哪里,所以特来探望她。于是司棋感激鸳鸯的再生之恩,既激动又非常义气。在两位少女的誓言里,可以看到二人彼此之间对情感的珍惜。也许只有纯洁的感情,才会更坚实和可信,这种情感正好对比出司棋表哥的虚伪。

  这本小说写到这里,借司棋的行为,告诉广大读者,大观园里年轻的生命已经成人,即将面临着一种人生的选择——成年人的婚姻。作者在这本小说里写了大观园里众多女孩子的婚姻结局,尽管追求婚姻的方式很多,然而究其结局,大多不过是悲剧收场。

美文,小清新图片,馨文居

  悲,是这部小说的总体情感基调,无论是婚姻、爱情、还是家族事业,最终留下的不过是一声叹息。

  三

  所以在面对人生的种种不顺,我们更应看到生命其实最终走向空寂。然而王熙凤至始至终都没有领悟到这一点。

  回忆秦可卿死前给她托的梦里,其实已经告诉了贾府未来的结局,以及人生的最终选择。秦氏在死之前,对于王熙凤提出了忠告,但那时的凤姐正春风得意,贾府也如日中天,她哪里会看到兴尽悲来的人生命运,所以她不可一世的权力欲望,终究害了她一生。

  鸳鸯悄问道:“你奶奶这两日是怎么了?我近来看着他懒懒的。”平儿见问,因房内无人,便叹道:“他这懒懒的,也不止今日了。这有一月前头,就是这么着。这几日忙乱了几天,又受了些闲气,从新又勾起来。这两日比先又添了些病,所以支不住,就露出马脚来了。”鸳鸯道:“既这样,怎么不早请大夫治?”平儿叹道:“我的姐姐,你还不知道他那脾气的?别说请大夫来吃药,我看不过,白问一声‘身上觉怎么样’,他就动了气,反说我咒他病了。饶这样,天天还是察三访四。自己再不看破些,且养身子!”

  鸳鸯在向平儿问及王熙凤的病情时,有一种感叹。鸳鸯是贾母的小跟班,她常常往凤姐处来,时间长了,鸳鸯便明白王熙凤管理贾府的不易。所以在小说里,总能看到鸳鸯帮助王熙凤说话的时候,如前面凤姐受了她婆婆邢夫人的冷嘲后,鸳鸯一眼便看出来她哭过,并主动向贾母说明了原因。所以鸳鸯的形象在作者笔下是具智慧、善良、坚强为一体的。

  在这里,王熙凤的病只有平儿和鸳鸯最清楚,就连王夫人和贾母也全然不知。有时候想想王熙凤的行为,不免令人感到悲哀。我曾说过王熙凤是一个政治家。凡政治家,或者热衷于权力的人,他们都有一个通病,一是权力欲望爆棚,如果哪天失去权力的掌控,对他们来说,简直生不如死。二是他们时时处处待人处事,都当成一种政治事件来看待,所以很难看到他们待人真诚的地方,在社会生活里,他们除了相信自己,从不相信其他人。

  还记得贾琏与下人多浑虫的老婆厮混,王熙凤大吵大闹,连平儿也打一顿的情节吗?很显然,在王熙凤的心里,凡侵犯她利益的人,她可以做到六亲不认——挡我者死!有时候想想,这种被权力和欲望左右着的人,其实是多么痛苦!——每天都生活在权力和利益的阴影之下寝食难安。所以即使王熙凤此时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她也要强撑着,因为她就是权力和面子的象征,所以她的生命其实也多么地可悲和可怜!

  当平儿与鸳鸯谈得正起劲的时候,小丫头来向平儿说道:“方才朱大娘又来了。”朱大娘是什么人呢?小说里说她是官媒,也就是有正规营业执照,专干串门拉线说婚姻的人。她们的生存法则就是通过牵线说媒,一方面可以嫌取人家谢媒的钱,另一方面,也趁说媒之际,东家长李家短的跑来窜去,可以混得酒饭。这样的人有几项特别的技能:一会察颜观色,二会颠倒黑白,三会见风使舵,四会心狠手辣脸厚。《金瓶梅》里,促使潘金莲与西门庆“好事”的王婆,就具有这种典型的特点。

  然而这里的朱大娘应该多次来过贾府了,所以小丫头说到“又”。其实我们看平儿与丫头的对话中,她们对这种媒婆的态度是极憎恨的。小说这里突然另起笔墨写这个朱大娘,一方面暗示了贾府里许多女子或者丫头已经成年,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另一方面,可以看出贾府里的女子是抢手货,世俗的人为了与贾府攀上关系,应该不惜挤破脑袋迎娶贾府里女孩子。所以这个媒婆的出现,不是空穴来风,而正暗示了贾府众丫头的人生命运。

  平儿与鸳鸯的话还没说完,贾琏回来了。

  小说在这里第一次写到贾琏与鸳鸯长时间的交流。贾琏对鸳鸯的态度是很客气的。他们谈到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贾琏向鸳鸯询问上一年老太太生日收的一件古董——佛手的下落。

  鸳鸯听说,便说道:“老太太摆了几日,厌烦了,就给你们奶奶了,你这会子又问我来了。我连日子还记得,还是我打发了老王家的送来。你忘了,或是问你们奶奶和平儿。”平儿正拿衣裳,听见如此说,忙出来回说:“交过来了,现在楼上放着呢。奶奶已经打发人去说过,他们发昏没记上,又来叨蹬这些没要紧的事。”贾琏听说,笑道:“既然给了你奶奶,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就昧下了?”平儿道:“奶奶告诉二爷,二爷还要送人,奶奶不肯,好容易留下的。这会子自己忘了,倒说我们昧下!那是什么好东西?比那强十倍的也没昧下一遭儿,这会子就爱上那不值钱的咧?”

  首先关于佛手的去处,贾琏与平儿的争论中可以看出贾琏头脑是糊涂的,他对账面上的东西不太清楚,不能及时对账,这是财务的基本原则——账实相符的情况,作为管理者应该随时查看。就现在的企业而言,如果一把手看不懂财务报表,或者不懂一点企业会计准则,我想他头脑里对自己企业的经济状况也是一笔糊涂账。

  另一方面,可以看出贾琏对王熙凤的不信任,所以才说她们把那佛手昧下了。夫妻之间的这种不信任,会给他们婚姻带来悲剧。从中也可以看出贾琏早已怀疑王熙凤背着自己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其次从鸳鸯的话里可看出她不但头脑清晰,而且擅长理财。她对珍贵的物品心里非常有数,也很会持家,所以贾母对她非常放心。也正因为如此,贾府里大部分的人才会坚信鸳鸯掌管着贾母所有的钱财。所以贾琏在这里便说到了第二件事:

  说着,向鸳鸯道:“这两日,因老太太千秋,所有的几千两都使了。几处房租、地租,统在九月才得,这会子竟接不上。明儿又要送南安府里的礼,又要预备娘娘的重阳节,还有几家红白大礼,至少还得三二千两银子用,一时难去支借。俗语说的好:‘求人不如求己。’说不得姐姐担个不是,暂且把老太太查不着的金银家伙,偷着运出一箱子来,暂押千数两银子,支腾过去。不上半月的光景银子来了,我就赎了交还,断不能叫姐姐落不是。”

  贾琏说到了一个核心问题:目前贾府遇到了经济困难,支出远远大于收入。所以他向鸳鸯提出了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就是恳请鸳鸯出面,私下挪用贾母的积蓄,把它变现,用来缓解目前的经济危机。

  从他们的话里,我们可以看出贾母这个老太太是很有钱的,她的积蓄随便挪出一箱来,就可押上千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也许贾母经历创业的艰辛,懂得经营一个家族是何等的不易,所以才会有这一笔巨大的财富。然而正如袁枚在《黄生借书说》里的一句话:“其他祖父积、子孙弃者无论焉。”通看贾府的后代儿孙,除了吃喝嫖赌,斗鸡走狗,没有几个是成才的,所以即使贾母积累的再多,也难填这么大的一个窟窿。

  ——当一个家庭的经济到了需要动用祖辈的棺材本时,这个家庭也许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四

  然而事实似乎又并非如此。

  当鸳鸯离开后,关于经济问题,我们听王熙凤与贾琏的一番口舌之中,却又感到惊讶。

  贾琏笑道:“你们太也狠了!你们这会子别说一千两的当头,就是现银子,要三五千,只怕也难不倒。我不和你们借就罢了;这会子烦你说一句话,还要个利钱,难为你们和我——”凤姐不等说完,翻身起来说道:“我三千五千,不是赚的你的!如今里外上下,背着嚼说我的不少了,就短了你来说我了!可知‘没家亲引不出外鬼来’。我们看着你家什么石崇邓通?把我王家的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一辈子过的了。说出来的话也不害臊!现有对证:把太太和我的嫁妆细看看,比一比,我们那一样是配不上你们的?”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王熙凤也有不少的钱。她的钱从何而来,在小说的许多章回里,我们也看得明白。但是在她怒怼贾琏的话里,却有一种悍妇的行为,这种行为是站在她王家的立场上说的。在王熙凤心里,王家才是最有实力的,贾府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她的钱并不是从贾府里得来的。这其实应该算一种狡辩。这是王熙凤在贾琏说中自己要害后的一种激烈反应,说明她心虚了。

  在他们的交流里,我们体会不到夫妻之间那种亲密的感觉。贾琏请王熙凤再向鸳鸯去借贾母积蓄的时候,王熙凤还要提成——很现实,也很直接。从这里再次可以看出,王熙凤与贾琏并没有夫妻之间的感情,只不过是家族之间利益交换的牺牲品。王熙凤也并非真正热爱贾府,在贾府这个庞大的机构里,王熙凤类似于请来管理的职业经理人而已。所以王熙凤的管理思想里,也根本不会从贾府的长远考虑,——只图她自己的欲望得到满足而已。在行使权力的时候,她只会考虑自己上司的感受,对王夫人负责,服务好贾母就可以了。对下属的态度,完全是另一种嘴脸。所以当她的陪房旺儿媳妇前来说自己儿子与彩霞的婚事未能达成后,王熙凤的内心其实是很恼火的——她感觉自己的权力受到了挑战。但是当着贾琏的面,她不好发作。

  我们看旺儿媳妇的语言,其实是很有挑逗性的:“爷虽如此说,连他家还看不起我们,别人越发看不起我们了。好容易相看准一个媳妇儿,我只说求爷奶奶的恩典,替作成了,奶奶又说他必是肯的,我就烦了人过去试一试,谁知白讨了个没趣儿”

  站在贾琏和王熙凤的角度看,他们是荣国府的管理者,既有权又有势,因此他们想当然地认为,旺儿家作为自己的陪房,他们的儿子迎娶彩霞为妻,是给彩霞家门楣增辉的事,哪有不答应的呢。

  世俗社会里的婚姻,大都是这样的认知:首要的前提是一要有钱,二要有权,却把真正的情感忽略掉。然而彩霞却拒绝这桩婚事,这不得不让旺儿媳妇脸上难堪。

  正说到这里,忽然外面传宫里的夏太监派人前来了。

  一语未了,人回:“夏太监打发了一个小内家来说话。”贾琏听了,忙皱眉道:“又是什么话?一年他们也搬够了!”凤姐道:“你藏起来,等我见他。若是小事,罢了;若是大事,我自有回话。”贾琏便躲入内套间去。这里凤姐命人带进小太监来,让他椅上坐了吃茶,因问何事。那小太监便说:“夏爷爷因今儿偶见一所房子,如今竟短二百两银子,打发我来问舅奶奶家里,有现成的银子暂借一二百,这一两日就送来。”

  这个夏太监是谁?宫里的人,他们明面上是服待宫里的主子,没有实际的权力,但却与皇帝或宫里的人走得很近,所以他们掌握着许多皇宫里的秘密和信息。他们的生存法则很多,一方面可以出卖皇宫里的信息给下面的官员,赚取信息费;二是由于直接接触国家的核心人物,所以他们如果反叛,必将威胁到政权的稳定,看看凡有太监的朝代更替,无不是一部部阉党的历史——东汉的十常待,明朝的东西两厂,清朝的历史更不用说,所以对于太监形象,作者应该有深刻的体会。三是太监都是阉割的人,一个不完整的人,心里一定有问题,他们内心有阴影,——如果他们的利益得不到满足,就会向主子进馋,致使许多无辜的人死于非命。

  所以当王熙凤和贾琏听说太监来,自然就会谨慎对待。列位,看看王熙凤的表情,虽然贾府已经出现连几百两银子都无法支出的困境,然而她仍要陪着笑脸,抵押东西也要给那老太监送银子去。

  当这夏太监的人走后,贾琏又嘟噜了一句话:“昨儿周太监来,张口一千两,我略应慢了些,他就不自在。”

  这些太监就像吸血鬼一样,只要被他们盯上,不把血吸干,是不会罢休的。可以想像,贾府里一年不知道有多少银子送给那些太监们,真正像贾琏说的一样:“这一起外祟,何日是了!”

  那为什么太监会向贾府索要银子呢?一方面,贾府同样是官家,需要从太监手里获得信息。更要命的是,贾元春在皇宫里当贵妃,她此时一定有危机了。如果元妃此时不是受到冷落,或者掌管着后宫,根本不会有太监这么明目张胆前来讨要银两。从这些现象推算开来看,贾府可能面临着官场上一场政治风波,在这场危机里,预示着贾府的彻底衰败和元妃的悲惨结局。

  所以小说写到这里,正说明了贾府衰败的真正原因:内部管理的经济问题,外面官场的黑暗与宫庭斗争。

  五

  这一回最后,落到了人的问题上。彩霞的母亲扛不过王熙凤的威逼,只能勉强答应把女嫁给旺儿儿子了。

  然而彩霞呢,她本来很喜欢贾环,又悉知旺儿的儿子是一个不成材的人——酗酒赌博,容颜丑陋。现如今看着旺儿家倚势强婚,本想作垂死的挣扎。

  至晚间,悄命他妹子小霞进二门来找赵姨娘,问个端底。赵姨娘素日深与彩霞好,巴不得给了贾环,方有个膀臂,不承望王夫人又放出去了。每每调唆贾环去讨,一则贾环羞口难开,二则贾环也不在意,不过是个丫头,他去了,将来自然还有好的,遂迁延住不肯说去,意思便丢开了手。无奈赵姨娘又不舍,又见他妹子来问,是晚得空,便先求了贾政。贾政说道:“且忙什么!等他们再念一二年书,再放人不迟。我已经看中了两个丫头,一个给宝玉,一个给环儿。只是年纪还小,又怕他们误了念书,再等一二年再提。”赵姨娘还要说话,只听外面一声响,不知何物,大家吃了一惊。

  此是本回的结尾,很有意思。在强权面前,彩霞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然而贾环却是一个不中用的人,他辜负了这个女孩子的一片痴心。也许贾环的态度,与前面司棋的表哥一样——彩霞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玩物。

  赵姨娘在这里至少还有点良心,看看自己的儿子不中用,便向贾政讨要,然而贾政哪里会懂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一句话便否定了此事。所以小说最后的那一声响里,好比我们四川人口中的“哦嚯!”——一个女孩子的美好愿望,就在这一声响里成了泡影。

恃强弄权  强奴 倚势逼婚

经典杂文猜你喜欢
发表评论,让更多网友认识您!
深度阅读
爱情散文  名家散文  散文诗  诗歌流云  日志大全  人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