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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

时间:2025-02-01    来源:馨文居    作者:赵正  阅读:

  我对文江的母亲有点印象,是因为大院拆迁。她不知哪里得到消息,突然站在了院门口,身材高挑,戴顶粉色遮阳帽,很是扎眼。听我妈说,文江刚上小学,她就跟别的男人去了外地,再没回来。

  文江打开门,愣住了。他以为忘记的面孔,出现眼前,如此清晰,以至于他不需要反应,就辨认出来。母亲看到他,摸了摸他头顶,挤出一丝笑容,然后走进里屋,关上门。童年的争吵声翻山越岭,又响在他耳边。

  那些天,文江一直住我家里。大清早出门,很晚才回来。我母亲心疼他,怕耽误高考,每天做好饭,嘱咐我带去。路过村口小卖部,我用零花买罐可乐,也带给他。母亲以为文江在上学,其实大部分时间,他躲在麦场里。我放下饭就走,小小捎来零食,偶尔和他说几句话。他心情不好,不想让我们久留。

  有次我来晚了,远远听到他们吵架。看我过来,两人闭上嘴,小小扭头走了。文江一把揽住我,说,走,哥们带你去打电动。那天文江的势头很猛,一手八神庵打得我不能近身,拳头哐哐砸下,按钮噼啪作响,他整个人俯身向前,脸色兴奋得像被砸红的手,嘴里喊着,操,再来再来,我练练招。直到店老板拎住后领把他提起来,说,搞坏了机子,你赔得起啊。他才翻身甩开,啐一口说,我们走。

  几个月后,文江高中毕业,没参加高考。拆迁款,他父母各拿走五十万,剩下的钱,全划在他名下,包括一套房产。他告诉我,考第一是为了离开,现在他自由了,不会再考试。我为他的成绩惋惜。他说,我不想看到他开心。

  夜场才开始,文江酒喝多了,他靠着我,不知道因为什么抽泣起来。

  音乐逐浪而高,舞台灯光闪烁,舞女扭动着腰肢。我拿出手机,调整角度,尝试像文江一样按下快门。

  我刚准备回答范小小。进店的中年大叔叫嚷起来,他说,小伙子,你不能这么做生意。我没理会,朝范小小挑挑眉。大叔说,我给你点忠告,顾客就是上帝,我进店你都不招待,这样下去要倒闭的。我说,我倒闭不关您事,不喜欢可以走。大叔说,我这是好心劝你。我说,不需要。谁想他忽然恼了,说,狗咬吕洞宾。骂人的话,即便有妥协的意味,我也从不忽视。妈的,你骂谁?我边说,边起身上前,揪住他衣领,三两步拽他出店。

  关上店门,我转身对范小小说,他,全世界旅游,快活得很。

  范小小拍着手笑,说,打架这方面,你俩挺像。

  我说,这算哪门子打架,和文江比,差得远。

  大院拆迁前一天,文江第二次邀请帮手。

  我俩坐在村广场的石凳上,吃同一袋辣条,天空清澈、辽远而明亮。文江说,我想揍个人,你去不去。我说,我不会打架。文江说,你不用出手,如果我打不过,你负责把棍子扔给我。我说,你能不能不打架。文江看了看我,说,他欺负小小。

  我隐约知道文江打架的原因。斗殴事件后,事情便浮出水面。以前自觉遭文江冤打的人,都想通了他莫名其妙的提问。他们和青哥一样,不该招惹小小。

  我只是好奇,为啥这次喊我。

  文江顿一下,说,我知道你也喜欢她。

  我感觉脸颊慢慢发烫,气势却忽然豪迈,把辣条扔到脚底,问,那人是谁。文江说,省城来的,路数不清楚。看着是个块儿。我说,要不要多喊点人。他站起身,拍拍我肩膀,说,不用,好兄弟,白瞎了一包辣条。

  约架定在村北麦场,等到黄昏,不见人来。文江啐骂,说,胆小鬼。我问,接下来怎么办。文江说,去找小小。走到村口,远远望见柳树下站立一个陌生面孔,白衬衫牛仔裤,肌肉健硕,像练过健身的身材。他从胸口掏出纸巾,要给小小擦汗,小小侧脸躲过去。

  文江憋气从我身边猛冲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他发红的眼,和通红的痣。他骂完人,然后飞起脚,一瞬从那人两腿间踢上去,像钢鞭般猛烈。

  柳树下响起两声尖叫,一个声音哀嚎着倒下去,另一个声音很熟悉。

  小小扶着脸,难以置信地说,文江,你疯了。

  范小小赶回去上班,她离开后,我给文江打去电话。听筒那边音乐嘈杂。我说,小小回来了。没人回应。我说,她想回大院看看,问你有没有空。打碟声渐渐变小,文江的声音传来,说,明天,我去找你。没等我再问,电话已被挂断。

家乡 方古城 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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