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吸取教训?我扑哧笑了，说，我晓得你对不顺眼的学生是怎么个凶法，说不定，人家皎皎心里面现在都还留有阴影。他乜斜了我一眼，说，难道这回来，却便宜你了?我狂喷，说胡胖啊胡胖，那是谁说的?乌鸦捡到一只死老鼠，就死死地捂住，怕老鹰和它抢。其实老鹰急不可待地飞走了，它最闻不得死老鼠的气味。我这么说不厚道，皎皎怎么会是死老鼠呢，她身上散发着能令每个男人都蠢蠢欲动的属于早春二月的青涩气味。听着这话，胡胖放下心来，拍拍我的肩，以示信任。
里面的女孩突然哭了，嚎啕痛哭。她的妈把事情讲明以后，她可能从未遇到过这么沉重的打击，一时有些承受不了。胡胖本来轻轻舒展开来的脸纹霎时又变得凝重，但强自挤出笑脸跟我说，没关系，她不同意，她妈可不答应。哎，姚志，你看我和她有一点点夫妻相?一点点?他把头发往脑门顶上抹，把脸最大限度地挖掘出来让我看，焦急地等待着我去恭维。于是我投其所好，说，那还用说，你俩长得特别互补，一个榫头一个榫眼。其实我不看好这回事。我也知道女孩会是被动型的，只要一开始不对男的表现出太多厌恶，剩下的事就是看这男的如何表现了。但若是女孩看见了胡胖就像看见鬼一样，胡胖还有努力奋斗的必要吗?
我去找于江。太多的事促使我去找于江。他跟校长请了假。学校师资欠缺人手紧，一个萝卜几个坑，偏偏于江还能独自拨出身来，去镇上赌钱，去城里勾引女人。他能从女人身上搞到钱。被他搞过的女人，就像吸了鸦片烟一样，离不了这一口。换一个男人，那就只能算是纸烟，根本替代不了。去公共澡堂洗澡时我也偷偷地把于江那玩意瞟了若干眼(搞得于江自作多情起来，以为我也对他图谋不轨)，也看不出有天生异秉，或者别的什么玄妙啊。
马大姐天天来找他。活该我倒霉，那天陪着于江去蹭两个城里人的饭，现在马大姐找不到于江了，满学校里的她就认得我。那天我在上课，作文课——天知道为什么一上作文课就会有状况。我依然在讲台上打瞌睡，听见下面一片零乱的笑声，于是从那美梦中脱身出来。顺着孩子们的眼光，我看向前门。有一个女人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定睛一看，却是马大姐。她见我已经醒来，大是高兴，迈步要跨进教室。下面的孩子更为兴奋了，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大概以为开心马大姐是我的女朋友。我赶紧出去，把她扯到走廊上，问有什么事情。她说一句话脑袋得想好半天，搞得我满以为她一开口就会是一句名人名言。但她说，于江呢?我说我怎么知道?她说，找不见他，我就只有找你。我说，又不是我把他藏起来了。她竟然问，那是谁把他藏起来了?我欲哭无泪地说，小马，我这只是个修辞，并没有谁把他藏起来。我不晓得他在哪里。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便走进教室维持课堂纪律。马大姐没有走开，依然在走廊上站着，看着我。我有点窘迫，孩子们看见不要紧，要是学校别的老师看见了，会激发他们的想象力。我把马大姐揪到教室后面，从来都会空下桌椅，从来都不会出满勤。但孩子们的脑袋都转向后面，和面色慈蔼的马大姐挤眉弄眼。
第二天她还来，第三天……我发誓三天内帮她找出于江，我指着被云朵粉刷得很白皙的那片天空向马大姐发下重誓，她这才肯信，不再叨扰我。我觉得她不是看上去那么笨。
同时胡胖也要我找于江。过两天他要请一桌客，于江肯定要到。我估摸胡胖有种扬眉吐气的心态，要让于江见识自己的厉害。在以前，在搞女人这一专长方面，胡胖被于江涮得太多了。很多次胡胖失恋，于江就拍着胡胖的肩安慰地说，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嘛，你以为你是我?
胡胖把皎皎搞到手了，这让我始料未及。这个把月时间，胡胖一有空就迫不及待往栗村去，有准丈母娘壮胆，胡胖便流露出有恃无恐的嘴脸，对小姑娘死缠烂打。也不晓得把皎皎恐吓了多少回，慢慢地，这小姑娘吓皮了，渐渐适应了和胡胖单独相处。
一回到学校，胡胖死活要把我找出来，向我汇报他的最新进展。女孩愿意跟他走向村外，走进野地了，那他的机会可说是要多少有多少。胡胖虽说不像于江那样精于此道，但摆平皎皎这种雏儿还是绰绰有余的。没几天，他就告诉我说他已经把毛茸茸的手伸进女孩的胸膛了。我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肉麻。他自豪地说，别看年纪不大，皎皎的乳房是吊钟形的，虽说稍稍有点下垂，但他喜欢。我的眼皮跳起来，皎皎跟我毫无关系，但听到这个地方，胃酸就大量分泌起来。过了不久，胡胖果然告诉我说，他已经把该做的事做了。……女孩毕竟还有点小，太单纯了，未必是好事。胡胖得意地跟我说，拽她到了芭茅草窠子里，我就要跟她做那事。她一开始还躲躲闪闪，但我严厉地说，老师教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于是她就不吱声了。看样子，虽然她成绩上不去，却是个听话的学生。对于胡胖的说法，我总是不肯完全相信，这个意淫症患者，谁能保证他所叙述的不是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