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半儿,都不说了,他们面面相觑,笑容僵住了,表情尴尬了——他们的声音已经交叉传回那两通电话里了。
尚建新担心地对姜蓉说:“怎么办?大姐大姐夫知道咱们了。”
“这是迟早的事。”姜蓉故作镇静,却是无可奈何地说笑,“知道这事传扬出去,别人会怎么骂吗?我老不正经,你叫偷情。”
尚建新有点儿难堪,他说:“骂我没事,就怕影响了你。”
“是啊,都怪你,把关系弄乱套了。”姜蓉看他紧张兮兮,笑着说,“现在追悔莫及了吧。”
尚建新忐忑不安,出阳台坐在转椅上抽烟,望着夜色中的豪宅,望着灯火映照的水波,望着粼粼波光爬满楼墙,洱海的夜景真好看,可惜他的游兴大败,心乱如麻。
姜蓉端出两杯酒来,放在小巧的玻璃茶几上,微笑着说:“对我来说,生活是一杯苦酒,最苦的恐怕就是爱情了,但最上瘾的也是这部分。我们在一起,有点儿突然,换成外人的角度,叫不正常。我不要你的爱情,要不起,我就想谈谈恋爱,体验一下,现在谈完了,该结束了,喝酒,然后分手。”
尚建新不会说,但能喝。他还是觉得烦乱,他体会不了姜蓉说的苦,酒杯里的酒分明发甜嘛。
事情越严重,越要放轻松。姜蓉嘴上这么说,情绪却和尚建新一样低落衰败,两人的力气加起来都走不到最后那一步了。计划次日去玉龙雪山,也没玩尽兴了,于是提前返回浦东。
几天后大姐打来电话,斥责你傻了,她都能当你妈了。尚建新坚不承认挂了电话,大姐反复拨打,他只好又接起来。大姐训斥他:“我还没说完你挂什么挂。”又说,你嫌我的话难听,就不嫌她老丑,就不怕别人戳你们的后脊梁?怪不得祁妍到处脏你。
尚建新忍不住挂了电话,云南归来,他和姜蓉就不到一起了。
9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建新大姐说破他们的关系,却一直保密,没给家里说。不言之意,是发出警告,让他好自为之。
一天深夜,建新爸打来电话,建新接起电话心想,老汉儿知道了,大姐泄密了,就像姜蓉说的,这是迟早的事,他硬着头皮,准备好好挨一通臭骂。电话那头却半天不说话。
“祁妍外面有人,你知不知情?”建新爸的声音很低,似乎再声高一点儿,家丑就从电话里扩散出去了。
“啊?”尚建新错愕了,他爸打电话,居然不骂他。
“先别问谁,如果属实,你怎么打算?”
“离。”
“好。此事属实。”建新爸是忍无可忍才打这个电话的,他不想在电话里多说,他羞于启齿。“你先控制自己的情绪,具体情况等你回来再说。”
“现在……一帆咋办?”
“让她带走,那不是我的。”
沉默,是气急败坏到说不成话的沉默,建新爸终于开口:“你不早说。”
“我猜的。”
“这要证据证实,不能猜,不能推理。”
“肯定是。”
“呈堂证供,不能凭猜,要拿出证据,现在有鉴定办法,不复杂。”
尚建新问到底怎么回事,他爸说:“今天先跟你通气,看你啥态度,我不能容忍她玷污我尚家的门。”
挂了电话,尚建新闷头抽烟,老干部气到这个程度,祁妍一定犯了大错。
第二天一早,他就到办公室办假条,中层干部需要姜蓉签字才能准假。他去找姜蓉,姜蓉瞅了一眼假条上的时间,关切地问他什么事要两周。
尚建新踌躇了一下,觉得不需要遮掩,就实话实说,回去办离婚。还有别的牵扯,需要时间。
姜蓉听得脸色凝重起来,她让尚建新坐下,姜蓉点了一支烟,关切地说:“不能过一段再离?咸城现在疫情正厉害,这时候跑回去干这事,冒这风险干啥。”
“家长命令。”尚建新难堪地笑着,掏出香烟点上,又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就等这一天呢。”
“她知道你我……”姜蓉疑虑重重地问他,夹着烟卷的手指在指指她跟他。
“知道,不过,不要紧。”尚建新咧咧嘴,难为情地说,“她出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