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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猪记

时间:2024-05-14    来源:馨文居    作者:沈启林  阅读:

  我还记得,小路穿过一片农田,爬上坡岭,就来到这个森林之中的小屯子。这个屯子是大跃进时代成立的,当时选择强壮劳力和有烧砖瓦技术的,利用这里山岭坡地和林木资源,在坡下开办了一个砖瓦场,烧窑的人们在山上搭起马架子(简单的泥草房),便有了砖瓦窑的屯名。没承想烧出的砖瓦,社员没人能买得起,公社的单位有买的又运不出去,汽车进不来,马车还打误,后来就黄了。这里的人们只好由砖瓦生产转为农业生产了。山上的地少,又建窑烧炭,组织人到林场干活,春天刨穴栽树,夏天清林大带,冬天拉套子,总算都能有个生计。尽管这样,生活也不像当初想象的那样如愿,我们的那家亲戚,尽管是勤劳肯干,因为生产队不勾钱,后来也搬到外地谋生去了。但我想不到十几年后,这屯子还是这样,这些砖瓦匠的后代,别说让别人住上砖瓦房,就连自己也没住着。

  在离开屯子时,回望这个散落在山坡上的茅舍,更觉得有几分萧条而苍凉。在屯头生产队的院子里,传来阵阵锛凿斧锯声……

  转过山口,放眼望去,是个紧靠山下的屯子。有回送大酱时在这个屯子旁边路过。屯子南面有一大片草甸子。在我的眼里,那是相当的大,近接林边,远接天边,都是连着大山,遥远的屯子散落在这片草甸子当中。

  一年秋天,本村李大伯领我到这里割过靰鞡草。这草甸子,甩手无边,长的小叶樟是最好的苫房草,人们都在这里割草苫房。

  我跟父亲春天来这里割过苫房草,大雪消融之后,捡一些被人家割剩下的边角地块。也是很壮观的草场,一平如砥。

  从砖瓦窑屯到这个水田屯,也没有几里的路程,不知不觉又到了村口。屯子的四周还都是水田地,虽然被大雪覆盖,从田埂上高高的蒿草可以看出一个个田池。我推着车子走着,还是不好意思开口叫卖。从东头走到西头,又从西头走到东头,无人问津。虽然是临近过年,看不出忙年的意思。在砖瓦窑屯人们是在忙于早饭,现在已时近中午,天也比早晨暖和了一些,淡淡日光斜照下来,几头小瘦猪靠着路北的障根儿夹着尾巴急溜溜地小跑,间或蹿出一股稀屎,落在雪地上一丝白汽瞬间消尽。偶有小马驹为了温暖一下身子,撒欢奔跑。鸡趴在窗台上缩成一个毛球,有的挤在一起。鸭子趴在地上把爪子掩在毛里,脖子蜷缩着。偶有人家开门关门,随那房门的开关从上面冒出烟气扑到屋檐下与那久结的霜花卷成气团,迅速升腾消散。

  屯子有两趟街,我在北街走个来回儿,又绕到前街,靠西头道北是生产队,我想到那里暖和一下。尽管是在走动,脚冻得像猫咬的一样疼。我推着自行车走进去,靠北面有一栋五间正房,东西两侧各是五间下屋,这是当时生产队建筑格局。院里有两架马车,十几匹马拴在马圈外西南角的马桩子上,马背上披一层霜雪。东下屋看样子是豆腐坊,房南头儿有一口水井,井台上冻满乳白色的冰,井口只能容柳罐提出,饮马的木头水槽也冻满了冰。有人一锹一锹地从马圈的窗口往外扬马粪,铁锹与冻马粪蛋子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刚走到门口,东下屋正好有人开门走出来,开口便说,啊!送信的来了,你今个儿咋没戴绿帽子呢?

  当他发现是看差人了,便急忙改口说,今个儿换人啦?我还寻思是那个谁呢,别见怪。

  我赶忙说,不是送信的,是卖猪肉的。

  啊,卖猪肉的。

  这个人也是个快嘴巴。随口又说,哎!卖猪肉的来了。屋里的,买猪肉哇!

  快嘴又说,你是卖猪肉的,那咋不招呼呢,光推个车子走,谁知道你是干啥的?挺冷的进屋里暖和一会儿吧。你卖猪肉要钱,这暖和一会儿不要钱。那里有一铺大炕,还有火堆,随便暖和。

  我把自行车立好,正想开门进屋,那个快嘴儿又说,你把肉放在自行车上,别叫牛犊子给你扒倒了,要不你就拿屋里让我们看看,反正看也不要钱。

  这个快嘴也是个好心眼,说着就帮我解下麻袋,拎进屋里。有三个人围着灶坑门上火堆在烤火。

  小伙子,多少钱呐?

  还没等我开口,快嘴儿又说,多少钱,你也买不起,这大活人,人家不卖。

  长脸说,我是问猪肉。

  快嘴说,我寻思你要买爹呢!这个岁数还小点儿。

  另一个蹲在地上的人“哼”一声,从嘴里冒出团团烟雾。长脸的说,答应晚了,你们家的野爹屋里都坐满了。

卖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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