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闪着哪条胡同,右袖甩出哪家弄堂。
特别妩媚的今夜,从八十年前的上海滩,一步步走到了2010的眼前。
路突然变宽,两旁的树手提着彩灯,屋顶都戴着节日的礼帽。
这时候,来了一队准备演出的老妈妈。
毕竟是发源地,裁缝东方美的也许是她们爷爷的爷爷。
该突出的是山,该陷下的是水。将花样年华最典雅的一段,浓缩在让女人更女人的线条里了。
是手中的这一把纸伞,使粉色的时光倒流到了少女。
祖传的那件旗袍多少年被压在箱底,被冲进家里的洪水洗过多少遍。
阴暗的心才憎恨旗袍。剪断美丽的手难道不渴求美丽?
光芒四射的呈现,从来不怕斜视!
没有人愿意展示困境,愉快才会随乐曲起舞。
饱满的更加出众,苗条的愈发多姿。晚年的脚步这么轻松,孩子们谁不昂起了头?
当苍老脱下了一身华丽,她们都恢复成了女工、售票员、小学教师……
谁都像一壶不烫的酒?惆怅也是温和的。
抛弃了愤怒的火,慢吞吞走来的锦缎,与张爱玲面对面品咖啡。
章子怡携手,赵雅芝相约。张曼玉教她们怎么梳妆,巴黎香水也洒上了几滴……
掌声就是红地毯,她们成了优质的展品。与青春的距离就隔了那么一层。
为了让世界忘记年龄,为了让心中的图案胜出,她们对挑取的外衣总是斤斤计较。
于是,组成了中国某一条街道的自画像……
(选自《光明日报》2010年5月1日)
莎士比亚书店
翻动的书页中,还夹着不时传来的巴黎圣母院那苍劲的钟声和身边的读者嗒嗒嗒叩击打字机的古老的声音。
灯总是亮着,分不清是夕阳的余晖还是灯光。
它是不会出现在指南手册里的。
这一角,也许是最后的浪漫的巴黎。
离飘逸在香榭丽舍大街的时尚又那么近。
它是世界上最像书店的书店。
因为书太多、太挤、太旧、太新。
拐道后面还有书,小楼梯上还有书,书在每个角落等着你。
连那头伏在书架上的黑猫,也沾上了书卷气。
书,就像塞纳河的浪花溢到了街上。
书店有两层,楼上的那些披着历史风烟的书只能借阅。
书店的主人是位爱穿蓝衬衣的老人。
半个世纪之前他已经是书商。
门上的三把锁隔开了他的家和书店。
他问我:你要找哪一本书?
其实我在找上海的书。
最后终于发现一本1990年介绍上海的书。
作者是1950年离开上海的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博士生。
那时的上海,坐在三轮车上,外滩的树叶刚刚绿。
(选自《诗潮》2010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