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刘敦容的原单位——天津医学院附属医院也准备调她回去了。
老战友关怀备至 报告文学述冤情
我对他说:“谢谢你们这些老同志、老战友!但有些事,我得回宁夏去解决了才能决定。”
第一,我得回去与敦容商量;第二,我就把上面那一段宁夏大学去找我的故事讲给他听。我说既然答应过人家,就要守信用。人家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要我的。不能我现在好了,就忘了人家,一拍屁股走人。为人得有点仗义劲。
我回宁夏后,一家人商量的结果,不回天津了,就在宁夏,这个地方对我们一家人不错,何况还是塞上江南,鱼米之乡。为什么要走呢?但是我们非常感激报社的老同志、老战友们。
好一个石坚!他居然想得起,在当时来说也是有胆量,让我为报社写一篇关于我老伴的报告文学。他说:“我们都认识你们一家,也认识敦容。你这二十年过来不易,她更不易。没有她,你们家就完了。你就写,随便怎么写都可以。”
于是我就写了那篇题为《我的爱人——爱我的人!》的报告文学,发表在1979年3月13日的《天津日报》上,占了整整一个版。当然这篇报告文学,绝对不是单纯写我的老伴和我们一家,在长达二十多年中所受的不公正的待遇,正如文章的副标题所云,是“谨将这封信献给那些为了真理、正义、爱情而献身的母亲和妻子们!”
这是在拨乱反正那个特定时期,关于右派问题的第一篇文章,因而它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相当大的影响。后来我才慢慢体会出,当时《天津日报》领导的良苦用心,和对历史负责的勇气。
在我离开天津回宁夏时,还是这个总编对我说:“你随便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只要我们还在这儿。党委通过的决议永远有效。过去报社是对不起你。”
他们所能做的,都做了,我还要什么?一个人活在世上,不就是那么一口气?现在报社当权的人,反右时并不在台上。他们居然承担了本不应由他们承担的责任。让我在报纸上畅述情怀,这种平反方式,可不是任何一个受过委屈的人能够得到的。
好几个月后,我已经在宁夏大学上班,我的档案才从《天津日报》转来,这证明天津的老同志、老战友希望我回去的确是真心实意的。
后来,正如大家见到的,我们一家就是没有离开宁夏。我从天津回来后,就去宁夏大学报到,领导让我办学报。在学报同仁和我的共同努力下,没多久,《宁夏大学学报》于1979年创刊了。它是宁夏第一个纯学术刊物,一直出版到现在。
1999年1月,《天津日报》邀请我们夫妇,去参加天津解放五十周年,也是《天津日报》社成立五十周年纪念。在诸多嘉宾中,我这天津“嫁出去的女儿”是来自最远的一位。老战友相隔多年后聚首,那份亲热劲自不待说。
顺便说一件事,直到今天,我每天都要收到一份《天津日报》。多年了,报社的老人们,都已退下来了,可是报纸还是每天照寄不误。人家都说,现在的人情味不如过去,但这件事却不是如此。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我们夫妇都已离休多年。只是敦容觉得,自己学了一辈子的医,身体又还可以,应该发挥点余热,因此每星期还看两个上午的专家门诊,直到新年伊始,她已古稀之年,她已不再看门诊,彻底休息了。已是中年的儿子江友于在宁夏大学物理系教书。儿媳妇岳西玲开了一家小照相馆。(不幸的是,儿媳于1998年在一次车祸中身亡。她是甘肃人,长大在宁夏,由于有了她,我们家才与西北结下了血缘关系。孙娃的血管中还流有她的一半血液啊!)孙娃江夏已成长为一个棒小伙子,今年要考大学了。我们全家硬是在宁夏安家落户了。
有不少人问起我过去的经历,听说我在西吉,更是在白崖这个纯回民区呆过多年,无不发生极大的兴趣。深谈之下,我发现他们中的许多人,原来是有着相当大的不必要的误解。有的人还在惊叹之余,好像觉得我们曾经到“战地”冒过一次险似的。我多半用半开玩笑的方式来“开导”他们:我的经历就证明,如果再有一次“文化大革命”的话,你最好跑到那里去,保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