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悲伤的情绪调整过来,诗人程维又大跨度地把我们拉回到一千二百多年前的唐朝。
在这里,我们可以想象在唐代的某个深夜,有两个最杰出的青年,一个豪放浪漫,一个沉郁现实。他们喝完酒后,躺在竹席上热力四散。他们胸怀坦荡,互相敬仰,在现实与理想的冲突中建立了纯真的友谊,如夜空中熠熠生辉的那颗耀眼的明星。他们走出门,看到瑟瑟的月亮和地上的一片寒光。当他们再举起杯时,邀请月亮和影子一起摇动……他们是这一切的唯一目击者:他们看到了三个灵魂在同时飘然起舞……他们的手不停地在纸上颤抖,那是他们肉体里不断发出的笔墨,把一个个字染到纸上。但是,第二天,没有杂志或者报纸杂志去发表他们那墨迹未干的诗歌,也没有哪家出版社出版他们的诗歌集子。
而诗人程维却是幸运的,你可以挂长途电话请诗友安排食宿,你有汽车不用骑马走好长一阵子路,你创作的诗歌作品有报纸杂志帮你发表,也有出版社帮你把所有的诗歌作品结集出版,包括你写《杜甫》的这首诗歌作品:
最后
你选择在水上。抹平
一生坎坷的脚印。成一幅白纸
等待:另一次再生
我苦难的王,诗的父亲
你饱经忧患的目光
传染读者的眼睛
使我们的阅读,力透纸背
深入历史和灾难的核心
在诗的光芒中。你
死于自己不可替代的荣誉
死于贫困与才气。死于
船:一只草鞋的体积
杜甫生活在唐天宝年间,正值“安史之乱”。他晚年出川后,流落江湘,老病孤舟,漂泊无依。也就是在大历五年春末,忽然遇到昔年的京师旧友,他们只有同伤流落,抚今追昔,更触起对唐室盛衰变化和个人的伤感,百感交集,思绪万千,通体空灵,掩之不尽。于是在这年的春末,杜甫写下了他一生中最后的一首绝句:“歧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你是大脚。圣者。先知
到处都留有脚印,如此重的分量
如此的深
泥土已无法承受你的深沉
而以水来接受
你的脚印却很轻很轻
把伤口划开,又悄然合拢
刀剑,流离,寒冷,疾病
巨大的思想不能承担生命之轻
你背负地狱旅行
双足经过火焰,以苦吟摘取桂冠
其实在杜甫笔下,总是使人感到一种悲凉的伤感。比如他写的“江边踏青罢,回首见旌旗。风起春城暮,高楼鼓角悲。”踏青本来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但他的笔下却充满了一种悲凉的气氛,踏青者见到的只是旌旗,听到的只有鼓角……
春色满园花争艳,雀跃虫鸣山川欢。这本来是春天一派美丽的景象,可是杜甫却责怪春色来得太早,使花儿开得过快,鸟儿叫得太欢,于是他写道:“眼见客愁愁不醒,无赖春色到江亭。即谴花开深造次,便教莺语太丁宁。”
柳絮、桃花是春天的使者,令人赏心悦目。但是,当杜甫看到柳絮随风而去,桃花逐水而流之时,便触景生情:“肠断江春欲尽头,杖藜徐步立芳洲。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杜甫认为他们是“颠狂”、“轻薄”,一刻都不停止,而让春光消逝,引起伤感。于是他又写道:“苍苔浊酒林中静,碧水春风野外昏。”他饮酒惜春而谴愁,真是“人生几何春已夏,不放香酬如密甜”,也正如“浊酬必在眼,尽醉虑怀抱”。春去而追惜之。
杜甫在久思出蜀东下时,曰:“此身那老蜀,不死会归秦。”恰逢春来水涨时,顿觉归思难遏,正如“闻道巴山里,春船正好行。都将百年兴,一望九江城”。可是在路途中又遇狂风,欲行不得,真乃“漫道春来好,狂风太放颠,吟花随风去,翻却钓雨船”。而只好埋怨春风太狂放,阻碍他的归期。
你额上的皱纹,是中国最深刻的
诗行。一般的泪水
无法抵达它的底层。这铁硬的
岩石。巨人的额啊
荒凉的荆棘丛生
你进入船舱
如同进入一种宿命:沧海一粟
把你放大到无限
又缩小到极致。这都是不够的
你最轻的一声叹息
掉在水里
也是铁石
关于杜甫,明代的谢秦说,杜甫因遭天宝之乱而发忠愤之气,把杜甫的个人“穷”、“达”与国家、时代、人民的疾苦离乱结合起来,这在古代是很具有代表性的。又如明代的黄漳结合陆游和杜甫一并来进行讨论:“盖放翁为南渡诗人,遭时之艰,其忠君爱国之心,愤郁不平之气,恢复宇宙之念,往往发之于声诗。昔人称老杜为诗之史,老杜遭天宝之乱,居蜀数载,凡其所作,无非发泄忠义之气而已。”子类、放翁的苦闷与屈原的苦闷一样,颇能反映我国古代文人士大夫的心境。报国无门,怀才不遇,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是其“穷”、“达”苦闷和不平的核心内容。
所以,中国文人士大夫的一生往往维系于仕途的升沉“穷”、“达”,但我们又不能完全否认这种关于“穷”的不平和感慨没有个人的牢骚和得失计较在内,这里最突出的一点就是诗人把个人的“穷”、“达”与国家、社会、人民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