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程维的新古典主义现代诗歌除了前面一些章节所评论的之外,还有一个特征,就是致力于中国古典文化精髓在现代文明中的发掘、整合、与开放。
比如他的《流坑》:
这苍茫的,被出让给寂寞与空旷的
古巷。仍留着一缕,书生远去的书香
流坑,有着古老骄人的历史和高度发达的文明,以规模宏大的传统建筑、风格独特的村落布局而闻名遐迩,是中国古村文化的经典,是我国古典民居建筑中的明珠,也是为数不多的人类文明的瑰宝。
无古无今的天空,千年
没有在它脸上留下丝毫沧桑,而流坑已老
宋代的古宅中,住过满身书香的主人
昔日的繁华
已从后门溜走。街道上错落的卵石
消失于凝固的马蹄声。杂沓而忙乱
仿佛一次出逃
只遗下满屋的虚无和清冷。寂静袭人
从这里我们可以读出,那些经过千百年时间筛选积淀下来的古老文明,迄今仍充满醇厚的意味和再生能力。透过历史古朴的面孔,我们似乎看见那千年古村落的青砖与碧瓦以及村头那棵古香樟在岁月的更迭中渐渐地老去。千年古村,古老的宅院、古老的街道、古老的麻石板道、古老的车辙、古老的石牌坊、古老的戏台、古老的方井、古老的石槽……还有那古老的香樟。远离嚣尘,如果驻足于此,不禁令人发思古之幽情,一股清新的农耕生活之情油然而生,且梦归园田居之趣……
这就像一场史剧,人物相继退场
把布景留在台上。空屋、牌楼、牌坊
一一老去,而影子却在
古屋与古屋之间野草般疯长
历史如镜。在五百年与五百年的比照中
折射出赣人的心影,千年沉重
在我的内心铸满了铅。董家的酒杯
如何能浇胸中的块垒
“五百年耕读,五百年农商”,“历史如镜。在五百年与五百年的比照中”,我们进入了一个这样的世界:
火焰的舌头在舔遍古村每一处岁月的流年与沧桑。那理性的光芒,已经被冷静的沉思所折断……比死亡更真实,比流浪更具魅力的古屋和古樟树,沐浴着数不清的风霜与雨雪,投宿过一代又一代。
在那古屋的墙角处,你会发现那青砖在被压的最底层踮起脚尖,观看现代发达的文明是怎样碾碎这被僵化的石头。在那古屋的屋檐下,你又会发现那碧瓦在被统治的最高层低着头,俯视过去的文明。这是我们古代勤劳勇敢的人们的智慧结晶,且早已经渗透进了整个中华民族的骨髓……
振翅欲飞的翅檐,仿佛衔住了
西汉的云。董姓的主人骑云而去
在水墨的晕染中变淡。古老的廊柱读书人的脊梁骨
仍支撑着沉重的时间。牌楼
还是明朝的那座,已古典到今天
落满灰尘的铜镜中
转过董燧的身影
董家旧屋,一个大族穿过的古装
晾在衣架上,让千年的老生来试妆
流坑的历史,一开始就是为董氏所书写,从西汉绵延至今。岁月的手总是宽容的,没有外界的力量,它总是保持着自然的魅力。沿着古村那古老的廊柱,走进质朴的感觉,天井中漏下的光线映衬出老太太脸上沧桑的线条,众多的农耕工具,肃静的马头墙,一字排开的洗衣女,将你的眼睛张开,把你的耳朵竖起,这里的一切超乎你的想象。当年的历史就停留在村口的墙上,你只能将一种惊叹,喊给那些已古典到今天的董家人听。
你现在可以用手抚摸着那古屋散落在一边的形似枯槁的一块块青砖和一片片碧瓦以及一叶叶樟叶,感受千年的风和雨,已经在你的手掌心中停息。风雨侵蚀的思想,顽固不化的石头,比岁月更久远,比命运更难以预测。
读诗人程维的这首诗歌作品,其实就是在读流坑千年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