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源示意护士回避,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说:“你只要敢当这样的记者,我就敢做这样的律师,做起事来,我的勇气并不比你少哦。”她嫣然一笑,“不过,熟归熟,律师费可一分不能少的。”
舒曼笑了。
晴源也笑了。但舒曼不需要费太大力气便看出她眼角的一丝无可奈何。“其实……”晴源又说,“我们也算不上太熟,只是我们都和同一个人很熟而已。”
舒曼抿嘴,没说话。
“你看起来伤得比我想象的严重。”晴源说,“确定不会留下后遗症吗?”
舒曼摇摇头:“都是皮外伤,有点疼,疼完就好了。”
“你……”晴源看着她,有些难以启齿地问,“还是一个人?”
舒曼点点头。
“皓天他……好吗?”晴源问。
舒曼说:“他挺好的,不久前回来过一次。”
晴源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她的目光转到一边。舒曼看着她,半晌后问:“你现在还爱着他吗?”
晴源一脸忧伤地笑道:“我不知道。有时候觉得不爱了,可有时候做梦又梦见他。但怎么办呢,他的爱太贵了,我爱不起。”
舒曼发现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笨拙,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你幸福吗?”
“幸福。”晴源低头一笑,“如果平稳充裕也是一种幸福的话。”
舒曼点点头。她知道晴源的丈夫是一家高新技术企业的金领,有着踏实的个性和不菲的经济收入。更重要的是,灵动慧黠的晴源于他而言,美好如从天而降的仙女,他爱她爱得要命。
舒曼说:“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平稳充裕大约就是最难得的一种幸福了。看到你这样笑感觉很好,真希望你能够常常这样笑。”
“但愿吧。”晴源努力微微笑,这样说。
那天以后,晴源和舒曼没再讨论过任何私人问题。
晴源的口才、逻辑性、观察能力都是一流的,她简直天生是一个律师,表现常常令舒曼称叹。她不但帮舒曼整理她所收集的线索,而且顺着她所提供的线索得到更多信息。摩托车的车主很快被查到,其他人也纷纷浮出水面。
“你想做大的,还是做小的?”晴源问舒曼,“对方已经提出刑事和解,他们愿意出医药费并且支付一定金额补偿,检察院也基本同意,现在就看你的意见了。这是很稳妥的一种方式,不过这样的话这件案子就这么按了下去,你要查的××企业的问题也就此终止了。如果你不同意刑事和解,我们可以把所有的证据递交上去,但这样公开和有势力的人抗衡,后果很难说,你可能除了树敌更多外,什么也得不到。”
舒曼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同意刑事和解。”
“怎么了?”晴源显然很意外,“虽然这对我说来也是最容易处理的,但这不像你的作风。我以为你应该是敢作敢为,头破血流也要硬战到底的那种人。”
舒曼笑:“我只有一个头,一腔血,不能什么事情都争个头破血流不是?我要揭发的是他们的内幕,和这次上不上法庭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她耸耸肩,“还有如你说的,我可能拿不到赔偿了……我一个穷小记者,医药费怎么办?”
晴源点点头:“妥协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舒曼道:“你说得对。这件事情比我想象的难度大,我会慢慢来做的。”
晴源低头一笑,伸出手握着舒曼的:“我不关注你慢慢做还是快快做,但是我会帮你争取最大赔偿。不过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在你身上发生,我不想再为这种事情见到你。”这次的事情有惊无险。舒曼拿到了赔偿,付清了医药费,很快便恢复上班了。只是额头右上角留下了一个永远无法去掉的疤痕,她便垂下一绺刘海挡住。
她一走进报社,主编便打电话找她。他坐在椅子上,手抵着额头,神情严肃。舒曼知道他为这次的事费了不少心,心里很过意不去。推门进去后她站在距离他办公桌一米远的地方,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能正常上班了吗?”他抬头看舒曼,静静地问。
舒曼点点头:“完全没有问题。”
“舒曼……”主编听她回答得如此爽快,两道眉毛皱在一起,“难道,你就真的不怕吗?”舒曼也静静地回望着他:“不,我怕。不过我怕的是您会因此变得不支持我。”主编扶扶眼镜:“我很想继续支持你,但是我也很担心你出事。这次的事情看着风平浪静,你知道我动用了多少从来不动用的关系吗?对方的势力非常强大,你逃过这一劫,真该算你走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