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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三记

时间:2024-04-14    来源:馨文居    作者:李会贤  阅读:

  回坊的魅力

  回坊于我极具魅力,隔上几天就会不由自主地去转一转。我相信像我一样的人不在少数,平时难得一见的朋友往往也会在坊上不期而遇。这种习惯早已成了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回坊俨然有家的感觉,在这里能吃能喝能聊,放飞心灵,自由自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转转回坊实乃一种享受。

  回坊是西安人对回族同胞聚居相对集中区域的称呼。回坊位于西安城的西北一隅,西起桥梓口,东至广济街,由大学习巷、小学习巷、大麦市街、麦苋街、北院门、西羊市、大皮院、小皮院、洒金桥等数十条大小不等、南北不一的街道组成,是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地标之一。街道两旁各种各样的清真食肆密密麻麻,连成一片。这里不但是西安本地人最爱的去处,更以其精美的清真小吃和独特的人文魅力吸引着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游客,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闻名遐迩。

  回坊人擅长制作小吃,他们较完整地保留了传统清真饮食风味,用料考究,制作精细,可谓全国清真小吃之冠。牛羊肉泡馍、蜂蜜凉粽、八宝稀饭、麻酱凉皮、腊牛羊肉、水盆羊肉、粉蒸羊肉、羊肉饼、糊辣汤、酸汤水饺、灌汤包子、牛肉拉面、臊子饸饹、黄桂柿子饼、烩羊杂、甑糕、蛋花醪糟、芝麻烧饼、卤汁凉粉、葱油饼等百余种小吃应有尽有。其中还有现做现售的绿豆糕、驴打滚、玫瑰糍糕等数十款精美小点心,深得人们喜爱。这里一年四季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不分淡旺,昼有昼的景色,夜有夜的风格。

  身处其中,间或还会听到几声从清真寺里传来的悠扬的唤礼词。平日在生活中积闷下来的那些烦心琐事,不知不觉地便会被这热闹的市井烟火一扫而空。每逢礼拜天,我是必定要去的,长此以往,这里的店家几乎都成了我的朋友。米家的泡馍、金家的水盆、铁家的牛肉、花家的水饺……若说哪家的好,可能各人有各人的感觉,但在我的眼里,它们就好像选美舞台上那众多的美女,个个都令人心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把每家都吃了个遍,每家都有特色,使我回味无穷。

  漫步在坊上的街巷里,享受口福之余,常常会使人有一种厚重的穿越之感,在这里能洞悉悠远的历史,感悟人间的沉浮,吸收多元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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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五月,八国联军入侵北京,为躲避战乱,当年九月初四,慈禧携光绪帝仓皇逃来西安,居住在北院门的巡抚衙门,北院便成了慈禧的“行宫”。公文奏章、官员晋见、各省进贡等都汇聚于此,一时间北院门附近各种银号、店铺应运而生,盛极一时。

  据说,一日“老佛爷”散步到一棵高大茂密的古槐树下时,突然心生凄凉,一手牵着光绪皇帝,一手抚摸着粗壮的树干,悲愤屈辱地仰天长叹:“我堂堂大清君主,还不如这棵老槐树啊!”说着还流下了几滴混浊的老泪。这棵古槐现今位于北院门回民中学门口,已被政府列入“古树名木”。每每经过树下时,我都要举头,透过繁枝密杈,层层叠叠的翠绿中,一朵一朵的白云缓缓飘过。岁月的长河啊,总是给人们留下太多的沉思和遐想。

  古槐对面有一座古香古色的大院,高大的门楣上刻着“榜眼及第”四个大字,这便是建于明代的高家大院,虽距今已有四百多年,仍保存得十分完好。大院的主人叫高岳崧,同治十年礼部会试,考中进士,为一甲二名,御赐榜眼。高岳崧做官清廉务实、恪尽职守,处事为人和睦忠厚、友善诚实,深得百姓爱戴。

  值得一提的是与高岳崧同期参加会试,考中进士的还有一位浙江绍兴人,为三甲十五名,此人就是鲁迅(周树人)的祖父周福清。我曾数次拜访高家大院,每每徜徉于这个古老的院子,都会心生无限感慨。据说周福清的长孙鲁迅以祖父为荣,受其思想影响,弃医从文,而高岳崧就是值得我们长安人为荣的前辈先贤。

  回坊的景物自有其魅力,但毋容置疑的是,它的精神内核是回坊的人。追其祖源,他们的外貌特征还保有波斯人、阿拉伯人的特征,这是祖先给他们的基因传承。善心善念、包容大气则是他们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提炼出来的处事法则。

  漫步回坊街头,欣赏店铺门头的匾额题字,好似在享受一场书法作品展,其中不乏石宪章、刘文西、贾平凹等大家的墨宝。众匾额中,安守信的墨宝最多,可谓独树一帜。十多年前的一个假日,我闲游北院门,经过一家由安守信题字的文房四宝店,店里挂了一幅四尺对开的安守信楷书作品,上书四个大字:博观积玉。我很是喜欢。店主正在与一位年近八旬,高鼻梁、深眼窝、皮肤白皙、双目炯炯有神的老先生聊得开心。我问店主多钱可买,店主摇头直言:“这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不卖啊!”我只好遗憾地转身离开。这时,老先生突然叫住我:“你喜欢就拿去好了,我给他们再写一幅。”我恍然大悟,眼前的这位长者不就是安守信先生嘛!

  从此以后,先生就成了我在回坊上无话不谈的忘年之交。先生毕业于西北工学院,是一位工程力学教授,退休后返回坊上定居。每每与先生交往,我都能深深地感受到那温润如玉、胸怀洞然、光风霁月的做人气象。受家庭熏陶,先生自幼酷爱书法艺术,临池不辍,作品苍劲娴熟,卓然独立,神形兼得,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先生谦称自己是“长安老回回”,深得回坊群众的尊敬和爱戴。每当有朋自远方来,我都以先生的书法作品相赠,也撑了我的面子。

  化觉巷是我常来常往的地方。我喜欢这条下有青石铺路,上有雨棚遮挡,游人穿梭如织的街道,以及街道两旁那些琳琅满目的旅游纪念品,更喜欢这里的民宅。

  安守信先生的家就住在这条街的232号院。这是一座目前为数不多的保存完好的四合院,院落极其精致,前后两进深,砖木结构,已有两百多年历史。它也是化觉巷里现存唯一的一座老宅院。“我家在化觉巷究竟居住了多少代,已经无法说清。我能数得清的,安家在此居住了八代,我是第五代,我下面还有曾孙。”

  家谱记载,安家祖先善于经商,主营蜡烛,家境殷实。这座四合院是清乾隆时期高祖父所建,高祖之前,安家也一直居住在这里。“我们安家是地地道道的老西安人。”安老深情地介绍着,“我们家的四合院具有关中民居的布局特点和传统建筑技艺,虽然不是特别大,但功能齐全,上房、厢房都有。”

  “院里的砖雕和木雕都十分精美。文革期间,我在砖雕、木雕上面抹上泥巴,才免遭破坏,得以保护。2002年,这宅院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亚太地区文化遗产保护奖’。”非凡的才华必有非凡的作为,我不禁为安老的智慧点赞。这座古老的宅院使我神往。我喜欢这里的静谧和这里的风物,更喜欢坐在院子里手摇竹扇,聆听如今年近九旬的安老讲他胸中那永远也讲不完的关于回坊的故事。

  老伙计搬家记

  几年来,老伙计搬家的事一直是挂在我心头的一件大事,但我着实无能为力,帮不上它一丁点儿的忙。叫它为“老伙计”绝非虚语妄言,那可是经过漫长的时间考验和充沛的感情交融后建立起来的一种不是朋友胜似朋友的关系。它的事自然比我自个儿的事还让我牵肠挂肚。

  我是恢复高考制度后录取的首届秋季生,1978年9月第一次来到古城西安。我们学校坐落在西安南郊最大的一条东西走向的大道上,这条大道有一个响亮的路名:友谊路。从此,我的人生之路便与友谊路结下不解之缘。友谊路的宽阔、清雅与洁净一下子拉近了我与这座城市的距离。道路两侧像列兵一样排列整齐、高大挺拔、一眼望不到头的梧桐树,棵棵枝繁叶茂,葱葱郁郁,冠如巨伞。我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场景,那种被震撼的感觉成了今生最难忘的回忆。教学楼临街而建,课间休息时居高临下,依窗放眼似有绿波荡漾,课余时间便不由自主地徜徉在桐荫婆娑的树下,目享翠绿、吸吮清香,惬意在心。听传达室的老伯讲,这些梧桐的树龄远远大于我的年龄,这使我不由地肃然起敬。

  华夏十三朝古都的西安,既有帝王的雄霸之气,也有市井的烟火之气,仅从路街的名称便可窥见一斑。大到以盛唐时期玄奘和尚的藏经大塔而命名的雁塔路,小到以市民交易牲口的市场而命名的骡马市街,这些路街名称无疑给古城增添了厚重的底色。行道树也多以古槐为主。那么,友谊路这个祥和温润的佳名和健硕的梧桐树又是源于何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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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苏联专家在西安南郊援建了一条七公里长的大道,沿线密布着教育、科研、医疗机构。大道的西翼为西北工业大学,东翼为西安交通大学,两所著名大学犹如鸟之两翼,使南郊成了西安腾飞的文化重地。为了感谢苏联专家,市民们便把这条大道称为友谊路。时任市长徐步是从南京调任过来的一位富有远见卓识的领导。为了绿化这条道路,他借鉴南京经验,把梧桐树移植到友谊路上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生长,梧桐树很快适应了西安的气候环境,随后几条主要大街也都先后栽种了梧桐树。从此,梧桐树不但与友谊路结下友谊,更与热心的西安市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有专家测算,仅友谊路沿线就有四千余棵梧桐,每棵树冠的覆盖面积多达五十平方米。它们除了为市民们遮风避雨,带来阴凉之外,最大的功劳就是吸收机动车的尾气,起到治污减霾、净化空气的作用。

  我们学校的教学区和宿舍区分别位于友谊路南北两侧,大家每天都要雷打不动地横穿几次马路。无论春夏秋冬、黑明昼夜,梧桐树是忠实而又坚定的伙伴。随着秋季的来临,渐渐变枯的梧桐叶子像一只只金黄的蝴蝶,在空中打着旋儿飞舞,不断地飘落,地上渐渐地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踏上去软绵绵的,舒服极了。一眨眼的工夫,冬天就过去了,还没来得及欣赏那落叶后依然傲立挺拔、威风凛凛的身姿,初春的暖风里就开始飘起毛茸茸的黄白色桐絮,好像天上落下了奇异的雪。盛夏来临时,整排梧桐树相互间枝杈交结,蓬勃丰盈,绿叶成片,华盖如伞,好似一条望不到头的古道。年复一年,我对梧桐树产生了深深的依赖,学习紧张时,它能舒缓我的情绪;烈日当头时,它能带给我阴凉;小雨蒙蒙时,它能遮风避雨。梧桐树早已植入了我的心田,与它为友快乐,和它相伴舒畅。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转眼间,校园生活结束了。又逢一年深秋时,我痴痴地望着那慢慢变黄的梧桐叶,想想将要与这些朝夕相伴的老伙计们分别,心中不免些许惆怅。毕业分配名单终于下来了,我幸运地被分配在西安工作,成了一个真正的西安人。这些老伙计们无疑是我心中的图腾和青春岁月的见证者。随着节气的变化,我时常回来看看它们,领略它们那四季迥然不同的风姿。不知不觉间,它们竟成了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牵挂和感情波澜的平复者。每每因琐事与妻子发生矛盾,我们就不约而同地来到梧桐树下,因为我俩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些老伙计们的“监视”下开始的,当年它们可是不止一次地“偷听”过我们的海誓山盟啊!

  《友谊路上的梧桐树要为地铁5号线施工让路》。2015年11月的一天,偶然在报纸上看到这则通栏标题时,我震惊不已,瞬间担忧起来。让路?这分明是要砍伐它们嘛!要知道,这些伴随市民六十多年的梧桐树在人们心头不仅是遮风挡雨的伞,更是西安记忆的名片啊!但修建地铁是一项与时俱进的民生需求,若不为此,胆敢有人对它们不敬,就算动动它们的一个枝杈,我想也一定会有市民挺身而出,仗义执言。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这确实是个两难选择。可细读标题下的内容后,我的忧虑顿然消失了一大半。“这些梧桐树都要从友谊路上的老家‘搬迁’到园林基地里‘寄养’起来。来自同一区域的梧桐树被‘安置’在基地里的同一地点。为了回迁方便,它们主干上都挂有编号,以便与‘搬家’前的具体位置相对应。在地铁建设完工后再移回原处,力争保持原貌。”看完这些介绍后,我不禁为老伙计们感到庆幸,更被地铁建设者们感动。然而这么多大体量、大树龄、大面积的迁移,其成功概率到底有几何?善意的质疑不仅我有,热心的市民也不乏疑问。

  老伙计们在寄养地里过得怎么样?几回想去看望它们,却总是有各种干扰难以成行。2017年初春,我专门来到长安区的塬上村,这是关中平原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庄。平整的土地、肥沃的土壤、便利的交通使这里成了老伙计们临时栖息地的不二选择。未到村庄,我远远就望见一大片被修掉树冠,形似水泥桩柱,排列整齐,高低划一的树桩排成的队列。每个树桩高约三米,从地面往上1.5米处被统一用草绿色专用围布裹了起来,并贴有A4纸大小的“身份证”,上面标注了它的出处,如“地铁5号线友谊路迁移梧桐——黄雁村094号”。虽然还处在早春时节,没有一片绿叶,但丝毫不影响老伙计们的威仪。养护员介绍说:“移栽这些大树,就像给‘老人动手术’,技术要过硬。梧桐移栽讲究‘浅埋高培’,不能埋得太深,也不能把树栽在低洼的土地里,大树根部范围内的土壤表面要比周围稍高些。目前它们长势非常良好。”实际上,在大树移栽过程中还有多套工序。栽植前,要给断根喷洒药水消毒,给树枝的伤口涂抹修复剂,给树干裹上保温层,在土壤里拌上混合肥等等。我还像四十年前离校时那样,抚摸着这些泛着淡淡青白色的光滑粗壮的树干,惊喜地发现在修剪过的枝头上已经萌发出了密密的芽苞。2020年盛夏,我再次来到塬上村看望老伙计们。远远便见成片成片的墨绿色海洋一样的森林浮现在眼前。及至树下,抬头仰望,新长出的树冠叶繁枝茂,层层叠叠,浓荫蔽日,微风一吹,沙沙作响,凉爽惬人。老伙计们迸发出的那种勃勃向上的生命张力使我再次感到震撼。

  近日喜闻,地铁5号线即将建成开通,这些老伙计们正在陆续搬回自己的老家,友谊路又将呈现当年的林荫美景。我牵肠挂肚的担忧也随之一扫而去。

  警 松

  分局机关大院坐西向东,出了大门便是辖区里最繁华的一条大街。大院原本有前后两栋大楼,南北两侧各有一栋小配楼,中间是个很大的院子。但十多年前修建地铁时把前楼拆掉了,院子也让出一大半,前楼原来的位置就成了地铁站出入口。虽说现在的院子大不如从前那么规整气派,但后楼门前那两棵高大的雪松雄伟挺拔,茂盛苍翠,枝多横出,形成伞状,层层叠叠,高达十七八米,十分壮观。那高贵典雅、傲骨峥嵘之态给拥挤喧嚣的院子带来一丝宁静,也带来一份庄严,使人不敢心生丝毫的亵玩之想。

  说起这两棵雪松,那故事就太多了。因为长在警营里,所以大家都亲切地称它们为“警松”。刑警小张说,他是扶着警松学会走路的,警松陪他度过了美好的童年,又看着他迈进繁忙的警营,现如今小张已经成长为响当当的破案能手了。雪松的树龄到底有多大,这个问题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谜。警官老张退休几年了,有次到大院来办事,我们谈起这个话题。老张说,两棵雪松在早,大楼建造在后。一九八五年,他的婚礼就是在雪松下举办的。“雪松是我们爱情的见证。那时我们就住在雪松后面的平房里。不久,那排平房就被现在的这座大楼取代了。”原来,老张和小张是一对警营父子兵。老张回忆道,一九七九年他入警时,雪松就已经有碗口那么粗了,长得特别茂盛,但具体是哪一年种植到这里的,他也说不准。一九八三年严打的时候,他们抓回来的嫌疑人太多来不及处理,就先围着雪松拷起来,等腾出手时再讯问。

  我是几年前调入大院工作的,与警松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2016年11月22日,适逢二十四节气的小雪,当天却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大雪。常言说,“小雪逢大雪,必是好兆头”,但傍晚时分的警情分析显示,当日分局滑入“高发案区域”,上级下发了红色预警令。看着满眼飘红的数据,我懊丧到了极点,深夜依然无法入眠。不知不觉来到楼下,两棵雪松之间厚厚的积雪被我踏出了一道深深的足辙。突然一块落雪掉进我的脖颈里,我不禁打了个激灵。抬头仰望,灯光里的树冠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陈毅元帅诗里那种革命的浪漫主义情怀可以容下一个“待”字,但频发不断的案件,侵害的是百姓的安全,吞噬的是警察的尊严,我们不能枕戈待旦,必须操戈而起!思谋既定,警铃立即拉响,机关大院的两百名民警闻铃而动,十八个派出所更是争先恐后。雪松见证,利剑出鞘,当晚就取得了预期成效。用有限的警力来确保辖区1580平方公里区域里150万老百姓的安宁,简直就是杯水车薪,但我们又岂能无视这些魍魉蟊贼污染我们的家园?“警力有限,民力无穷”,随后一场轰轰烈烈的“清扫家园”专项行动拉开帷幕。堪比“朝阳大妈”的“长安大妈”们在这场“清扫”自己家园的行动中主动出手,协助公安机关破获数百起案件,抓获了数百名嫌疑人,家园终于干净了。群众拍手称快,大妈们更是欢快地把秧歌扭到了雪松下。我们心里那股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近年来,每季的新警入职仪式都是在两棵雪松之间的这块小广场上举行;每临大的警务行动都是在这里动员,从这里出发;每每群众送来感谢的锦旗也是在这里交接。雪松成了各种警务报道中最抢眼的风景。它们的枝枝杈杈上承载着几代公安人的感情,每逢民警退休或是调离,大家都会来到院子里留影,一定要把两棵雪松调整到画面中最显眼的位置。

  随着警务活动日益繁重,大院已经很难适应工作要求。2017年元月,规模浩大的新大院破土动工了。说来也巧,2018年7月29日午后,一场罕见的疾风骤雨以猝不及防之势倾泻而下,还在午睡的我们被一声巨响吵醒。临窗望去,一棵雪松轰然倒下,另一棵也已严重倾斜。大家在啧啧惋惜时惊奇地发现,巨大的树冠倒下时竟然丝毫没有损伤树下的任何物品,而是顺着停放在院子里的警车之间的缝隙倒下了。看来感情并非人类特有,雪松且更浓。原来它们矗立的时候,高大挺拔,为我们遮阳避雨,它们躺下了,更显雄姿伟岸,给我们带来满眼翠绿。

  面对横亘在院子里的两个带着浓浓感情、散发着松枝清香的庞然大物,大家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处理。情到深处生奇想:警松啊警松,你生在警营,长在警营,何不继续留在警营呢!于是,我们请来工匠,把两棵笔直粗壮的主干解成了厚实的大板。之前,我心里一直没有解开的那个谜也终于在解开的大板上找到了答案,那一圈一圈清晰的年轮告诉我,它们已经整整五十年了。这些大板经过两个夏天的自然风干,于2019年在工匠们的手中变成了一张长达十二米的巨型案桌,那些边料也经过师傅们的精心加工变成了两百余个精美的相框。雪松,终于以一种别样的存在,永远地留在警营,留在民警们的心里。

  2020年春节前夕,新大院顺利建成投用,宽敞明亮的警营文化活动室里,警松做成的巨型案桌成了大家的最爱。也是从这年起,每位退休民警都会收到一个暖心的礼物——散发着淡淡松香味的相框,里面镶嵌着他们从警生涯中最光辉时刻的形象。

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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