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小镇,人会神秘消失。智障的孩子们消失在了农舍顶楼的卧室里,那里有人送食物过去。这些孩子不会与他人为伍,甚至不和邻里在早晨一起喝咖啡。我记得听到(也许是听岔了)说在附近的农场有四个孩子。“除了波特、埃尔米尔和梅贝尔还有谁?”我问。“别问了,他们的兄弟待在顶楼,不关你的事。”未婚先孕的姑娘一旦被安全转移到化名为明尼阿波利斯的地方去生孩子,就不会再被人提起。尽管她们大部分都不再回来,但有时孩子却会出现在另外一些院子里,那是草原鹳遗留下来的处女婴。当抑郁症或其他疯癫光临一户人家时,就会有人消失(常常是女子),会被说成是由于“神经”正在休养。我的童年很幸福,没有注意到有多少邻居经历过休克疗法。某些疾病让故事丰富多彩(如关于痢疾、肠胃气胀、脓包等的细节,而各种各样的肚子疼则更为人乐道)。尽管我有个姑姑死于肺结核,但我从未听说过这个词。是自杀吗?沉默。姑父是同性恋吗?更沉默了。进监狱了?无人知晓。或许在苏必利尔湖某个地方有个神秘岛,人都去了那里:那些神圣的白痴,肿胀的肚皮、被紧身衣约束的人,肺出血的人,娘娘腔和囚犯都远离我们,一起喝茶去了。
另一条肯定消失的途径(如果你曾是路德教会的人)是与天主教徒结婚并皈依。我把皈依一词加着重号是因为其重要。皈依意味着被家人流放,远离以前的生活。通常是一旦皈依别的教派,就有人告诫你永远不要踏进家门,而一般人在余生也会照办。大概相同的回避训导也会在天主教家庭里产生神奇的效果。把你孩子的灵魂卖给了牧师?滚,这是在侮辱圣父和真正的教堂,滚。在明尼奥达镇,鉴于民族特色,宗教战争至少有那么一点喜剧性。这里的人一半是斯堪的纳维亚人,其中大部分为冰岛人和挪威人,另一半是说佛兰德语的比利时人。比利时人是未改革的叛教者的秘密收留所,而比利时人大概也得到过冰岛人无神论的相似警告。(无论如何我认为)这成功地让比利时人成了地球上最有魅力的民族。我仍爱那黑色的秀发和在玫瑰园里拈花的玉白手指。
尽管如此,我仍着迷于比利时邻居家里那虔诚的文学书籍,其中包括:弥撒书、圣徒传、传教士献身的英雄事迹——所有书都盖有“禁书”的大印。正是由于偷读这类书和小册子,我才发现了莫洛凯岛圣父戴梅恩的故事。当时我认为戴梅恩——一个说佛兰德语的农民的儿子——之所以会经常出现,是由于比利时人的民族自豪感。但从此我就明白了其自传的力量,任何敢读这本书的人都会被打动,甚至包括那些被赞美的圣徒、新教徒和自由思想家。
戴梅恩神父本名约瑟夫·德·威尤士特,1840年1月3日出生于比利时春米卢小镇外一个讲佛兰德语的农民家庭,在家里的八个孩子中排行老七。像明尼奥达镇的比利时人一样,这个家庭信奉天主教和辛勤耕耘。家里的孩子有四个从事宗教工作。他的哥哥是牧师,在圣心传教会做事(圣心,即耶稣圣心和圣母圣心,简称圣心传教会)。约瑟夫喜欢农活,及至少年,却更喜欢上帝了。他缠着父亲要投奔在鲁汶区附近修道院里的哥哥帕姆菲尔,1860年他如愿以偿。起初由于不热心学术,他只想做一个僧人,然而,能到远方和域外——狂野的美洲西部和热带南海地区——做传教士,激发了他的想象。于是,他用一个农民的肩膀扛起了艰辛学习拉丁语、希腊语和当神父必修的神学。1863年,在没有得到圣职授任的情况下,他的愿望实现了。当时他的哥哥被安排去夏威夷,由于染上了伤寒,无法前行,这样圣职就转授给了约瑟夫——他现在几乎已经是戴梅恩神父了。时年他二十有三。
登船去檀香山的16天前——1863年10月7日,戴梅恩作为倒数第二人,在圣职授任仪式上宣誓。加温·道斯在他关于戴梅恩的自传里是这样描述的:圣者“在此转职仪式上,圣心传教会人员选择从教堂葬礼仪式上借用了一些东西,如蜡烛、熏香、圣水和唱诗班,庄严肃穆的寂静以及死亡阴影的笼罩……戴梅恩匍匐在圣坛前,盖着一件黑棺罩。躺着死在了他过去的世界里……(他)起来后,获得了重生……祝圣为主服务”。对于后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死亡乃一个预先的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