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虽亮得早,可才六点不到,就传来了一阵“布谷布谷”的手机铃声。我心里有些不悦,谁大清早就来电话了呢?
“我是汪老师,昨天下午从成都到都匀来了。”
原来是汪廷煌老师回都匀来了,我的心情一下子由不悦变为激动起来。
汪老师的话语很简洁:“我今年已经八十六了,可能这是最后一次回都匀来了,想再见见都匀的朋友。我现在住在大十字某酒店。”
寒暄过后,我说:“汪老师,我马上来看你。”汪老师说:“今天行程已经安排好,上午要去绿博园,晚上再电话联系吧!”
汪老师是我的高中语文老师,我们师生已有近五十年的情谊。
1972年的9月,我到三都中学读高中,汪老师上我们的语文。汪老师给人的第一印象有些与众不同:头发后梳,西装崭新,西裤烫出刀形,皮鞋锃亮。即使是上课,汪老师也十分讲究,从不让粉笔灰沾到身上。为何汪老师会如此讲究?当时,我们当学生的还真有些不理解,有人甚至讥之为小资产阶级做派。多年过后,我们才慢慢理解,汪老师这是坚持一个知识分子应有的修养和风度。
汪老师上课,表情十分严肃,语言却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的话,更没有一些老师常带的口头禅。可惜当时的课文多是一些报刊社论,没有学到多少东西。我印象最深的是汪老师补充刻印的教材,其中有一篇是韩非的《五蠹》。文章较难懂,有的同学没有兴趣,于我却是第一次接触有深度的文言文,感到很新奇,一下子激起了求知欲。我后来喜欢先秦诸子,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高中毕业后,我回公社初中代课。要当老师了,我心中一点底都没有,因此专程跑了一趟县城,求教自己的高中老师。我记得汪老师就一句话:“边上课边学习!”
1978年7月高考,有的老师劝我:“报县里师范算了,一个农村孩子,先拿到饭碗再说。”只有班主任何德昌老师和汪老师跟我说:“你的成绩是完全可以上大学的,大胆填报吧。”结果,我如愿考上了贵阳师院。
大学入学时,我经过县城,顺路前去与几位高中老师告别。汪老师写了一封信,让我带给一位叫傅家训的老师。傅老师是汪老师在人大读书时的同班同学,刚好在贵阳师院中文系任教。因此,我读大学期间,得到了傅老师的不少指导。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又逐渐了解到了汪老师的一些情况。
汪老师老家在安徽芜湖,后来考入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可是在读大学期间,便被错划成了右派。1960年秋,汪老师毕业后来到贵州黔南工作,先是在黔南师专(今黔南师院),后来才到三都中学(今三都民族中学),1979年秋,又回到了黔南师专。在黔南师专,汪老师主要上写作课,并参与了西南数省师范学院写作教材的编写。后来,汪老师还当了中文系的党支部书记。退休后,汪老师又被黔南师专返聘,继续当了几年教师。
在黔南工作四十多年,汪老师把自己美好的青春和才华,献给了黔南的教育事业,为黔南培养了不少人才。
下午,我们电话相约晚上见面。晚上八时,我如约到汪老师下蹋的酒店,汪老师在外边吃饭尚未回来。这天,据说是黔南师专的学生宴请汪老师。等到八时半,汪老师才回来。
上次与汪老师见面是2015年夏。六年不见,汪老师已是满头银丝,但依然发型不变,一件带暗花格的白衬衣,扎入笔挺的西裤,精神矍铄,风度不减。
这次,汪老师依旧是和他的爱人陈老师一道回来。汪老师声音仍然十分宏亮:“这次回都匀,就是想再见见老朋友,如果再不来,恐怕就没有机会了。”我说:“汪老师身体很好,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的。”汪老师笑着说:“你好像还是老样子,没多大变化。退休几年了吧?你们都退休了,我们怎么不老!”陈老师对我说:“要是在别的地方碰到你,我是不敢相认了,但说出名字,我就想起来了。”
2011年的时候,汪老师和陈老师才离开都匀,定居成都,可时光匆匆,一晃十年就过去了,岁凡催人老啊!
在接下来的几天,汪老师一直接受昔日师专的学生或者同事宴请,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好不容易,我与白明祖、谢志强我们三都中学毕业的几个学生才有机会与汪老师相聚,并合影留念!
汪老师这次回都匀,前后共十天时间。看到都匀近年来的发展变化,也是一个劲赞不绝口:“真想不到,都匀会有这样大的变化,城市面貌焕然一新,又新增了茶博园、绿博园、杉木湖、三江堰这些公园。要是早知道都匀会有这么大的发展,我们就不去成都度晚年了!”
汪老师要回成都去了,彼此都十分难舍。我们都希望在今后的日子,师生还有再见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