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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葵和黑衣编织的暑期

时间:2024-09-22    来源:馨文居    作者:阿贝尔  阅读:

  自从哥哥进山种药,就是他跟二姐铡草,母亲揽草。如果大姐从专业队回来,便是他跟大姐铡草,二姐揽草。二姐机灵,性子虽然说不上温柔,但绝没有哥哥那样烈。她喂草,总是会照顾到他,照顾到他铡草的节奏,如果他铡得实在太快了,她只是提醒一句:“慢点。”她喂草,还能兼顾到揽草,几乎不用叫停铡刀,母亲或婆婆有事,尽管去做,不用把她们耽搁在这儿。

  铡草的时候,母亲又问他自行车是哪来的,“不要你管!”这次他回了母亲一句。

  母亲听了,并没生气,只是没再说话。她已经习惯了孩子们对她的态度,大的是这样,小的又是这样。照说,过去猫儿在,老鼠都规规矩矩地,不敢反阵,受了压制都应该找她庇护、巴适她;然而,事实上却不是这样,老鼠躲着猫儿,也躲着她。他们是她的亲生孩子,一个个却不巴适她,久而久之,她自己都怀疑她是不是他们的亲妈。

  他有些不在状态。也不是心不在焉,是脑壳里有一辆自行车在唰唰地骑行。骑行还好,不管是在碎石路上还是在学校操场的泥地上,哪怕是遇到大一点的石子儿跳起来。最恼火的是空转,一只轮子空转,疯狂地空转,不仅在脑壳里,还在身体里,滴溜溜地转,扇起的风把血管都吹弯了。他无法给谁讲——无法给婆婆讲,她懂不起;也无法给二姐讲,她只会笑话她,他更不愿给母亲或者另外哪个讲……一辆八分新的凤凰牌女车,或者一辆八分新的凤凰牌女车的后轮子在自己的脑壳疯转,继而转到了身体里去,你讲给谁?谁懂得起?

  有一会儿,自行车慢下来,后轮缓慢地转动着,最后停了下来,能清楚地听见链条齿轮卡齿轮的声音,座椅上幻化出那位黑衣白脸的女子。他握铡刀把的手抖了一下,铡偏了,差点铡到了二姐的手。继而,黑衣白脸的女子变成了邓老师,长长的黑风衣换成了草绿色的短上装,纽扣也是草绿色的。二姐的草早已喂好了,他杵着铡刀一动不动,像是被雷打憨了或者被定海神针定住了。

  “咋了?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就在梦游了?”二姐点了一句。

  他没听见。他看见黑衣白脸的女子从自行车上下来,把车交给他,要他搭她进城。他接过车,一个单脚滑行很潇洒地上了车,风在耳边呼啸。他笑了笑,悄声说:“不用这么潇洒的,上死车就可以了。”他一条腿踩三角杠,脚刚刚够到地,十三岁,毕竟个儿有限。她跟上来,撩起衣角,动作稍显做着,轻轻地坐上后座,他一点感觉都没有。骑了一段路,他没感觉到一点沉重,也没闻到百雀羚的味道,他有些怀疑她是否坐上车了。他不好意思问后座上的人,不晓得问什么,于是,他便一只手掌龙头一只手反过去摸后座。他摸到了她的腿,像触电一般把手收了回来。他摸到的是她腿又不是她的腿,他摸到的是飘落在她腿上的衣裳,但他的感觉分明是摸到了她的腿。

  “嘿,嘿!”二姐打了他一下。他回过神来,木木地看着二姐,二姐看不出他的歉意。

  草没铡完母亲就进屋了。铡完草,只好二姐跟他收拾。他给驴子添了草料,掺了麻豌豆在草料里。收拾铡凳铡刀的时候,他的耳朵里一直是咯嘣咯嘣驴子嚼麻豌豆的声音。

  “二姐问你,自行车是哪儿借的?”场子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二姐问他,“这下总可以说了?”

  “你要学可以学。”他没有回答二姐,转移了话题。

  “我猜,是借邓老师的,对不对?”二姐停住手头的活,看着他。

  “错,不是我借邓老师的,是邓老师借给我的。”他也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二姐。

  “好啊,文功娃,你有出息哈!”二姐夸赞了他一句,不像是在说反话。

  城里的表叔来到他家时,他差不多已经学会了骑自行车,只是骑得还不是很稳当,像喝了酒。

  表叔为他转学的事在他家待了半天,吃午饭了才走,他趁此机会又拿表叔的自行车练了半天,这下差不多可以上路了。

  其实,他已经上过路了。那天给邓老师还自行车,不再是推着去,而是从家里骑到长河湾去的,虽然一路上跌跌撞撞,下了好几次车,滚了好几次。

  表叔听说他考上区里的中学了,想把他转到县中学去。他不懂,他母亲和婆婆也不懂。一家人围坐在神龛前的大方桌上听表叔一个人讲,态度恭敬,满脸惊奇。

水葵 黑衣编织 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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