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毛泽东对民间文艺、民族形式的倡导,强调本土意识,将民族形式引入文化领域……
延安文艺座谈后之后,“工农兵”“ 大众化”“孺子牛”“螺丝钉”“牛粪”“组织上入了党,思想上并没有完全入党”……这些刚刚诞生的新词跟新句子,猛烈地撞击着每一个文艺工作者的灵魂。作家严文井参加了文艺座谈后,说:“我觉得原来那一套不行了,得跟着毛主席走。”延安文艺即将脱胎换骨,诗人兴会更无前……
革命新歌剧《白毛女》
《白毛女》的故事,是鲁艺人从流传在晋察冀边区一带“白毛仙姑”的民间故事传说中“化”来的。最早的传说是:在一个山洞里,住着一个浑身长满白毛的仙姑,法力无边,惩恶扬善,主宰人间祸福。
晋察冀边区河北西北部也流传着“白毛仙姑”的故事:某山村经常出现一个夜间显身的一身白的仙姑,村民白天供在庙里的供品,到了晚上就会被她取走。区干部听说了这个奇闻,决定会会这位“仙姑”,于是悄悄地带了几个民兵藏在山庙周围。夜半之后,一个白影闪身进庙。区干部喝问,白影子转身向他扑来,区干部开枪,那个白影子负伤逃跑。区干部带着民兵尾随追至一个山洞,发现那个白影子蜷身护着一个孩子。在干部的喝问下,一头白发的“仙姑”失声痛哭,讲述了自己的身世。她17岁时,父亲被逼债而死,她以身抵债到了债主家,被强奸怀孕,债主不想娶她,还图谋加害。她逃进山里,靠吃庙中的供品维生和养活孩子。区干部和民兵把母女从山洞里解救出来,让她重新过上“人”的生活。
萧军1943年6月12日在一个故事会上听到过类似故事,简要记在当天的日记中:“白毛妇人,是一个被逐的怀孕妾,藏于草内,每夜以取庙里供品为生,后借自己是菩萨,被一侦察兵识破……”
最初,作家邵子南想用这个故事写一剧本,主题是发动群众,破除迷信。他将这个打算告诉周扬,周扬一听,来了兴趣,他感到仅仅以破除迷信为主题太低了。几经提炼,最后确定这个剧本应当表现两个不同社会的对照,揭示出“旧社会把人逼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的鲜明时代主题。邵子南写了几场脚本,因为不好,就退出了创作。后来委派王滨组织《白毛女》的集体创作。在创作中,王滨是主讲者,他的主意很多,每场戏都是他构思,搭出架子,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往里面加戏。从文学系借来的20来岁的尖子学生贺敬之先是笔录,然后根据大家的意见进行再创作。写到最后一场斗争会时,贺敬之说他这方面没有生活经验,于是推荐丁一(丁毅)来写斗争会的歌词。剧组采取“流水作业”的形式,一边写剧本,一边由张鲁、瞿维、马可、向隅等人谱曲,一边由王大化导演排练。
民族新歌剧《白毛女》经过反复修改,反复排练,作为向七大的献礼作品,1945年6月在党校礼堂给中央领导和七大代表正式演出。
《白毛女》引起了轰动。这部新歌剧通过对民间传说的一番“改造”,对迷信中神鬼的一番“重塑”,对人物故事的一番“革命化”,直抵革命经典。从秧歌运动、《白毛女》开始,文艺工作者逐渐娴习文艺武器的理论与实践。新的天地,新的人物,新的感情,新的作风,新的文化,似繁花笑满春山……纪念碑一般的作品诞生了。
延安文艺座谈会还“催熟”了一种新的文艺创作方式:集体创作。
文学创作通常是一种个体化的行为,革命者把它“集体化”“革命化”了。中央党校编排的《逼上梁山》、平剧研究院编排的《三打祝家庄》、鲁艺编排的歌剧《白毛女》,还有深受群众喜爱的秧歌剧《兄妹开荒》等都是采取领导、内行和群众三结合的办法编演出来的,领导出题目,群众出生活,专家出技巧。集体创作的关键,在于众人参与,集中大家的智慧,各显身手;在于在思想的碰撞中产生火花和灵感。这是一种革命思维和新的世界观在文艺创作上的投射。这是一种与个人创作不同的全新的文艺生产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