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对他在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十分在意。讲完之后,仍在不停地修改,直到一年后的1943年10月19日——鲁迅逝世七周年纪念日,才在《解放日报》全文发表。
——体与用。《讲话》之“体”,是列宁1905年写作的《党的组织和党的文学》。毛泽东让博古把这篇文章重新翻译出来,刊发在5月14日《解放日报》上。在这篇文章中,列宁提出“党的文学”的概念,指出“无产阶级的文学艺术是无产阶级整个革命事业的一部分”。毛泽东《讲话》中关于文学的阶级论、文学为政治服务、文学的党性原则等关键性立论,基本上源自列宁的《党的组织和党的文学》。同时,《讲话》创新了列宁的文艺观,把列宁的原则具体化了,具有强烈的本土化取向。《讲话》中提出许多具体做法,属于“用”的层面。
——经与权。郭沫若评价《讲话》“有经有权”。这话传到毛泽东耳朵里,他觉得找到了知音,高兴地说:“这道理是对的。” “经”是必须坚守的道理,“权”是权宜之计;“经”是法门,“权”是方便法门。《讲话》中哪些是“经”?哪些是权宜之策?“文艺为工农兵服务”,这是毛泽东《讲话》提出和回答的问题,是《讲话》的核心观点,属于“经”的部分。胡乔木说:“《讲话》主要有这样两个基本点:一是文艺与生活的关系,二是文艺与人民的关系,在这两个基本点上,《讲话》的原则是不可动摇的。” 这应该属于“经”的部分。毛泽东在“普及与提高”中强调普及,褒“下里巴人”而贬“阳春白雪”,属于“权”的部分。毕竟群众文艺是整个文艺中比较粗糙的部分,不属于精华部分,但在炮火连天、风紧云急的形势下,在以农民为主的欣赏群体的环境中,迁就民众的趣味以求普及,使得文艺发挥“群”的作用,文艺才能“有用”。这不是挫高就低,不是对艺术美的反动和否定,是时势使然。按照毛泽东《讲话》指引而创作的《白毛女》,从乡民之口,经文人之手,成为舞台上的经典,经历的是由土到洋、由俗到雅的提高过程。《讲话》中的一些观点不是从文艺审美出发,而是从当时的军事、政治斗争要求出发来讲的,这都属于“权”的内容。
——政治性与艺术性。毛泽东强调政治标准优先。“任何阶级社会中的任何阶级,总是以政治标准放在第一位,以艺术标准放在第二位的。”“政治”这个概念,其含义伸缩性很大,既可以理解为某一历史阶段的战略任务,也可以是某个阶段具体的政治任务。毛泽东强调文艺为政治服务,主要是为工农兵服务。毛泽东说:“我们的要求则是政治和艺术的统一,内容和形式的统一,革命的政治内容和尽可能完美的艺术形式的统一。”
——文艺与党的文艺。毛泽东期望党与文艺之间的关系达到一种新的可能性。他说:“为艺术的艺术,超阶级的艺术,和政治并行或互相独立的艺术,实际上是不存在的。无产阶级的文学艺术是无产阶级整个革命事业的一部分,如同列宁所说,是整个革命机器中的齿轮和螺丝钉。”把文艺当作革命的一部分,强调文艺的政治功能,实现党对文学、文艺的领导,强调这是“文学的党性原则”。“党的文艺”的提出,终结了中国两千多年来行政权力与文化权力相分离的传统。
——文艺家艺术家与文艺工作者。《讲话》一上来就把“文艺”称为“文艺工作”,把艺术家、文艺家、作家等称为“文艺工作者”。这是一种位置的调整。文艺工作者必须调整角色,放下架子,做好“孺子牛”,当好革命的“齿轮与螺丝钉”。参加文艺座谈会的林默涵体会说:“艺术家要打碎‘艺术高于一切’的观点,到实际工作中去,并且是以一个工作者的身份真正参加实际工作。”
——歌颂与暴露。《讲话》中“引言”部分和“结论”部分都讲到了歌颂与暴露的问题,这是文学的一个基本问题,也是革命文艺队伍中产生争论的问题。毛泽东在《讲话》中说:“一切危害人民群众的黑暗势力必须暴露之,一切人民群众的革命斗争必须歌颂之,这就是革命文艺家的基本任务。”“歌颂呢,还是暴露呢?这就是态度问题。”“你是资产阶级文艺家,你就不歌颂无产阶级而歌颂资产阶级;你是无产阶级文艺家,你就不歌颂资产阶级而歌颂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二者必居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