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大自然的春夏秋冬四季轮回,还是我国传统的农历二十四节气循环往复,均以春为首,因为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充满生命和活力,一派勃勃生机。然而,今年从立春至立夏,在季节的流转中,人们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活状态,尤其对我而言更是经历了一段终生难忘的抗疫生活。
尽管春节前夕北方的大地还处在冰封雪盖的时候,春天的脚步还是在国人传统的佳节中如期而至,阖家团圆的温馨与春暖花开的季节相遇,更增添了几份喜庆的色彩。然而,与此同时新冠肺炎疫情卷土重来,也给节日的欢欣留下几许灰暗的阴影。
夫人家弟妹多,父母在世时,每年春节期间大家携儿带孙济济一堂与老人一起共享天伦之乐。自父母去世后,自然由身为老大的夫人接替,召集一家人团聚,共度佳节。然而,受疫情的影响,今年第一次免除了除夕之夜的团聚,第一次杜绝了家人间相互串门的惯例;不仅如此,也第一次谢绝了友人登门拜访的邀约。
于是,整个节日期间视频代替了见面,微信代替了拜年,手机跨越了千山万水传递着真诚的问候和祝福。春天没有因为残雪的存在而止步于严冬,人们没有因为疫情的蔓延而疏远了关系,毕竟春雨和风唤醒了万物的生长,人情的温暖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退休了,最惬意的就是能够自由自在的掌控自己的时间,按照生活的节奏排定行程的计划,充分享受岁月馈赠的温情。我的老家在湖北武汉,去年十一回汉省亲期间与家人约定,今年清明节我与夫人打算回汉。一是父亲去世整整10周年,兄弟姐妹聚齐扫墓;二是今年生肖属虎,我的哥哥、姐夫和弟弟都是本命年,准备相聚一起热闹一番;三是母亲今年下半年90大寿生日,商量一下举办一个家庭庆典。
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突如其来的疫情不仅使我不能如愿赴约,而且令我深感疫情的严重程度。按惯例火车票可以提前28天预售,今年第一次修改为15天,清明前夕又一次修改为5天。不仅如此,由北京驶往武汉的直达列车基本停运,这类现象仅在两年前的非典期间出现过。尽管武汉的家人热切期盼,尽管我本人归心似箭,然而迅猛暴发的疫情使我不得不终止了去武汉的行程。
清明节又称作踏青节,这个时候人们纷纷走进初春的大自然踏青赏景,多年来我都要与武汉的亲友去几个热门景点打卡,一览江南风情。既然今年去不了武汉,那就到北京周边游玩,去欣赏京郊的无限春光。正好,与我关系十分融洽的同事向我发来邀请,去他老家平谷,可住在他的别墅里,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曾去过平谷,春天是它最华丽的季节,百花盛开,姹紫嫣红,尤以桃花、油菜花最为鲜艳夺目,因为开得漫山遍野,仿佛是绘制在大地上的一幅幅绝美的图案。同事已经安排妥当,我做好了驾车前往的准备,哪料刚刚消停了几天的北京又出现了疫情的多点反弹,使我不得不在临去前的头一天改变了主意,并向同事连连道歉“对不起”!
同事不仅没有责怪我,反而一个劲地安慰我,也连连说:“可以理解”。
我发现,疫情之下人们变得格外宽容和善解人意,一句安慰的语言足以温暖人心。
于是,今年的整个春天,但凡出门有两样随身必带之物,那是一路畅行的通行证,即口罩和手机。否则,公交坐不成,商店进不去,甚至连加油站、公厕都将你拒之门外。口罩将人们的颜面遮挡在方寸之间,原本行走在大街上的那些俊男靓女是春天流动的风景,现在只剩下朦胧的轮廓。有时,遇到昔日熟识的面孔,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唯恐看走了眼。
于是,今年的整个春天,做得最频繁的一件事是核酸检测,人们最关心的是健康宝的颜色。曾几何时,核酸检测还是极其陌生的医学术语,现在倒成了人们的口头禅,上到七、八十岁的长者,下至五、六岁的幼童都知晓核酸检测是筛查病毒感染者的最有效方法。扫绿码、测体温、已经成为人们的一种生活常态,不聚集、常洗手已经成为人们的一种自觉行为。
于是,今年的整个春天,我基本停止了一切社交往来,出于锻炼身体的需要,徒步活动的范围限制在以家为圆心,直径不足3公里的地域之内。尽管在这个范围内有多家公园,但我唯一选择的是昆玉河长廊,这是沿着河道修建的一条旅游观光线路,是北京市政府着力打造的“生态水景走廊”。之所以喜欢这条线路,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人少、安静,受疫情影响的概率低;二是这条河是南水北调的枢纽,碧绿清澈的河水是从我老家湖北丹江口流淌而来,有一种亲切感。
当然,这条线路风景优美绝对是硬内核,两侧的长廊地面为红色方砖铺就,汉白玉雕花护栏。堤坡上有高大的槐树、柳树,还有灌木丛、花圃、草坪,一路走过令人目不暇接,心旷神怡。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仔细地观看花草树木,从孟春时节的新芽吐翠、花蕊含苞,到暮春时分的绿荫覆盖、繁花绽放,是春风春雨陪伴着我,是花红枊绿慰藉了我。在这里我丝毫没有感觉到疫情的骚扰,仿佛人间的生活永远都是春风吹绿了青草、春雨润艳了鲜花。
初春,河面上还结着一层薄冰时,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群野鸭,三三两两,优哉游哉。这场景吸引了许多游人驻足观看、拍照,尤其是河边垂钓的人们将钓上来的小鱼投喂野鸭,使其与人的距离越拉越近。这些小精灵拨动鸭掌,在绿色的水面上缓缓***行,身后留下长长的水波,给河面增添了几份灵动,大有“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意境。
好不容易“熬”到五一节即将来临,夫人的弟弟妹妹商定来我家团聚,这是自春节以来唯一一次春季的邀约。原以为这是一次愉快的家庭聚会,哪料到又是一次无法兑现的约定,就仿佛一场活剧从立春开始拉开帷幕到立夏结束达到高潮。
按照北京市卫健委的统一安排,五一前夕市民连续做3次核酸检测,最后一次是4月30号。5月1日早晨,海淀区疾病防疫部门突然打电话通知我,说我同管采集10人组核酸检测结果为阳性,必须就地等待复查。也就是说,与我一同参加核酸检测的10人中,肯定有人为新冠肺炎患者。是谁呢?每人都有十分之一的概率。
说实在的,自接到电话开始,我一直处于“胆战心惊”的状态,因为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相信自己不被感染。我算是体会到了“如坐针毡”的滋味,心里恐慌、茫然,周身紧崩、沁汗,在屋子里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一会儿走,双腿还有点软、有点沉。此时,哪还有心思考虑家人团聚,一门心思在考虑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
好在通过大数据流调,在很短的时间内锁定了十分之二,原来患者是小区里一对夫妻。俩人去朋友家串门,朋友被筛查出阳性,他俩被感染。说实在话,当得知阳性不是我时,真有几分庆幸、几分解脱的感觉,谁不希望自己远离疾病,健健康康。于是,患者被当即送往医院救治,而另外8人确定为密接者,需要集中隔离观察,我又成为八分之一。
我由于年龄偏大,加上身体状况原因,被安排居家隔离。小区被封闭了,我被禁足于家,在这段时期内我深感白衣战士的伟大,深感社区工作人员的伟大。白衣战士每天除了对小区几千居民开展进一步疫情排查外,还对48名重点人员逐一登门检测,并对院子、楼道等公共场所实施消毒处理。社区工作人员则全力做好组织保障工作,包括居民的生活保障、日常事务的处理等等,他们24小时全天候坚守工作岗位。
要知道,他们工作在隔离区,病毒无处不在,疫情随时都有,难道他们不怕吗?然而,是责任和担当,使他们负重前行,正在为隔离的人们构筑一条通往外界的健康大道,这是搭建在民众与政府之间的康庄大道。
小区解封时已经立夏了,也就是说春天过去了,在这个季节里我始终与疫情如影随形。小区解封那日,我走出了屋子,走进了久违的院子,我深深地感觉到昔日熟悉的环境竟然那么美好,那么亲切!这种感觉只有历经过非同寻常的生活才能体会到。
在鲜花簇拥、绿荫覆盖的小渠旁,我意外遇见了集中隔离回来的同管采集人员,大有“同病相怜”的患难之情。当我问到在集中隔离时的情况时,他们说:“吃得好,住得好,一切都免费。”
我问:“有什么感触呢?”
他们一致回答:“最大的感触是,国家花这么大的代价消灭疫情,再看国外许多国家,真是难以想象,在中国真好。”
真没想到,这些平时不善言辞的邻居竟然说出了这番话,而且确实是发自于内心,我为之一振,热血在周身沸腾。联想到自己这段时期的隔离生活,我感受到了“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真实意义。
我想,大自然的春天已经过去了,但党和国家对于人民的春天四季常在,她体现在白衣战士的身上,体现在社区工作人员的身上,也体现在许许多多看不见,但能深切感受到的人们身上,因为祖国就是一个大花园,满园春色关不住,时时温暖着你、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