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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丧

时间:2024-04-20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馨文居  阅读:

  一大卷白市布哧地拉开,一小卷红市布哧地拉开,桂娥跟一炕女人在缝孝帽。三奶奶没儿女,不用缝重孝,一律全缝孝帽就行了。因为三奶奶年龄大辈分大,小孩子的孝帽上要缀红飘带,也就两条两指宽二尺长的红布条儿。一尺四寸布,折叠几下,缝几针,就是一个孝帽。女人们一边缝一边闲扯,时而发出轻快的笑声。刘夏至进家就脱鞋上了炕。桂娥说,不叫别人往女人堆子里钻,你这是要做啥?刘夏至在桂娥的脸上拧了一下,怪声怪调说,我例外。桂娥笑着说,你他娘是个老骚货!刘夏至说,知道就好!刘夏至盘腿坐在炕上,像坐在碾盘上那样,没有再叼着烟锅子吃烟,一双手不老实,从这个女人手上掐一下,在那个女人腿上拍一把,又猛地拉一下另一个女人的头发。女人们有的还手打他,有的骂他,有的红了脸嘻嘻笑。刘夏至说,我给你们讲个小故事?女人们说,不听不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刘夏至说,有这么一个笑话,“四个耳朵朝天撅,八朵梅花绕地转,当中圪戏,两头出气”,知道是啥吗?没等女人们作出反应,他一拍手说,狗练蛋呀!女人们叫着说,快下手,给他个老汉看瓜!说着七手八脚就脱他的裤子。院里一声喊。刘夏至,滚出来!

  一听就听出来了,老杨在院里喊叫。

  刘夏至脚尖上挑着鞋从家里跑出来,一眼看见老杨披着夹袄,站在灵棚前。接着看见灵前跪着几个人,撅着屁股磕头。接着看见奉命“挑毛病”的老汉老婆儿,有的蹲在地上抽烟,有的在看那几个人磕头。

  老杨冲着刘夏至说,要你是干啥的?灵棚就这么搭吗?刘夏至以为哪儿出了遗漏,眼睛乱转,没看出有啥毛病,不解地想,不这么搭那咋搭?老杨的手晃来晃去,粗声说,咋这么低?咋这么小?咋地上也不铺块席子?刘夏至听出来了,老杨在鸡蛋里挑骨头,心就放下了一半。他笑笑说,村长,怨我怨我都怨我,大意了。老杨不依不饶说,大意了?你是忘了自个儿姓啥叫啥了!你还后备队?你还滴水不漏?你还狗练蛋?除了整天�着个粪筐拾粪,你还会毬啥?你就是一个拱粪牛!刘夏至头皮发凉,在心里骂,哪个没良心的小人打了小报告!老杨吊眼眯着他,拉长声说,我问你,鼓吹定了吗?哪儿的?刘夏至的身子猛地缩紧了。他想来想去,想得头疼脑胀,偏偏把这事给忘了。不请一班唢呐吹打吹打,哪还叫办丧事啊?这可真是一桩少不了的大事!他不得不佩服老杨。老杨真从鸡蛋里挑出了一根骨头。他吸吸溜溜说,我……我忘了。老杨的脸皮松下来,撇嘴说,上晃带圪摇!

  跪在地上磕头的人,尽是村里在外开矿经商的大款,一个比一个腰粗肚大。烧香磕头作揖一番,又跟老杨进家看了两眼,出门上了小轿车,哼哼着走了。老杨的夹袄襟子一掮一掮的也走了。老头老婆儿们站在大门口,目送他们走远,又返回院里。嘀咕说,这些有钱人咋知道三奶奶死了?还算有良心,总算懂得回来磕个头。有个说,嘿嘿,磕头?你问问老杨他们回来是咋回事儿。

  刘夏至头上挨了一闷棍,半天没缓过气来。

  此后,刘夏至再说话办事提心吊胆,处处多了一个心眼儿。

  三天过去了,直到第四天,周老师还没给刘夏至回话,人影儿不见一个。阴阳先生来了,三奶奶的基本情况不清楚,只好干坐着吃闲饭,顿顿还得给他烫一壶烧酒。刘夏至急坏了,眼睛老往三奶奶的街门口瞟。不是单瞟周老师,也在瞟老杨。好在,自训了他一顿后,老杨像是蒸发了,脸都没露。四天了,四天了呀!周老师再要是拖拖拉拉,这出戏可真就没法儿唱下去了!刘夏至骂骂咧咧,亲自跑到周老师家里督催。周老师的女人更没好气,堵在门口不让进家,冲他嚷嚷说,你问俺?祖奶奶正要找你要人呢!刘夏至灰头土脑,又原路返出来。后晌,刘夏至愁得绕着三奶奶的院乱转,没心思跟人说话,出门坐在碾盘上抽烟,看天又快要黑了,心乱如麻,进院人了三奶奶的家。女人们找不到活儿,坐在炕上闲聊天。一个女人指着一个奶孩子的女人,对刘夏至说,她的孩子吃饱了,奶水足着哩,你不吃两口?刘夏至哪还有心思开玩笑啊?软软地倒在炕上。

  门嘎吱一响,周老师一头扑进家。

  你,你你……刘夏至坐直了冲周老师吼,你还活着呀!

  周老师说,给我倒口水喝吧。

  周老师一口气连喝了两大碗水。

喜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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