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诗歌作品的创作中,力求生动,是每位诗人都应该注重的。因为生动的,才是有趣味的,才是文学的,才是富有诗意的。诗歌作品如果不生动感人,则会显得干瘪、枯燥无味。
那什么是生动呢?
据查字典,生动就是意态灵活、能感动人。南朝齐谢赫《〈古画品录〉序》:“六法者何?一气韵生动是也。”宋米芾《画史·晋画》:“顾恺之《维摩天女》《飞仙》在余家,《女史箴》横卷在刘有方家。已上彩笔生动,髭发秀润。”清王士禛《池北偶谈·谈艺六·武风子》:“(武)尝画凌烟阁功臣、瀛洲十八学士,须眉意态、衣褶剑履,细若丝粟,而一一生动。”秦牧《艺海拾贝·鲜荔枝和干荔枝》:“不充分掌握‘亲知’知识,必然不能活灵活现,细腻生动地描绘事物。”
再通俗点说,生动,指的是具有活力、能感动人。就是可以感知的,即感觉器官可以感觉得到。比如眼睛看得见,耳朵听得见,鼻子闻得见,舌头尝得见等等。否则,就是不可以感知的,那就是不生动的。
但是,什么是具有活力、能感动人?或者说是可以感知的呢?
一个是形象。“形象就是人们通过视觉、听觉、触觉、味觉等各种感觉器官在大脑中形成的关于某种事物的整体印象,简言之是知觉,即各种感觉的再现。”“形象在文学理论中指语言形象,即以语言为手段而形成的艺术形象,亦称文学形象。它是文学反映现实生活的一种特殊形态,也是作家的美学观念在文学作品中的创造性体现。”所以,形象的特征,具有可感性、完整性、主观性和客观性的统一、艺术感染性等。
另一个是细节。孙犁在《淡定集·与友人论传记》写道:“古代史家,写一个人物,并不只记述他的成败两方面的大节,也记述他日常生活的细节。”细节,也指文学艺术作品中的细小情节的描写。
对于诗歌作品的主旨,不是赤裸裸地用概念说出来的,而是用合适的形象和细节来表达的。在诗歌作品的创作中,写出来的字是死的,可是字里行间所描述的物象却是活生生的,叫人读起来受到感动,感到有味道,这样的诗歌作品就是生动的,读者就喜欢品读。一个好的形象和细节,胜过一万句空洞乏味的话,这就是在诗歌作品的创作中要运用形象思维的缘故。
比如诗人程维的《在王安石家门前晒太阳》:
这是隆冬了
一场变法被寒气包围
而此时的太阳
多么难得
在王安石家门前
挺着的竹,经冬犹绿
斜阳,在你冰冷的石像上
披了一件迟来的棉衣
在诗歌创作中,形象,又叫形,或者象,它是一个物象,物象总是有形、有声、有色、可触、可感的。比如这两小节诗歌作品中的“寒气”、“太阳”、“挺着的竹”、“绿”、“冰冷的石像”、“棉衣”等等,就是可以感知的。
诗歌作品中的形象化,说到底就是物化,即寓思想于物象之中。
老先生,我们不论政事
只谈诗如何?
官场使人感到寒冷
而诗能给心灵
带来一点暖意
你家的后院有菊
是东坡赏过的那种
西风吹过,遍地宋韵
我俯身拾起的
尽是一些
古人胡须般经典的
长短句
从这里我们可以读出,一首优秀的诗歌作品,就好比是一个人,思想是灵魂,形象是肉体。前者是精神的内核,后者是物质的外壳。这两者的关系,也就是灵魂与肉体的关系。灵肉相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魂不附体。
在这里,还有一点值得提的是:“形象不是事物本身,而是人们对事物的感知,不同的人对同一事物的感知不会完全相同,因而其正确性受到人的意识和认知过程的影响。由于意识具有主观能动性,因此事物在人们头脑中形成的不同形象会对人的行为产生不同的影响。”
下面,再让我们来读一下诗人程维的《机关》:
充满隐喻、暗示与象征之地
并非构陷和捕猎工具
机关是一个指代不明的词
从何借用无关宏旨
带电的房子,整体动作的
现代机器
不能触电的规则
启动机关的人,坐第一把手的交椅
人际关系的网络
使一幢大楼线路复杂
稍不留意,便会被电击中
小心触电!小心
言谈举止,皆在小心之列
用形象进行诗歌创作则会显得生动。诗人程维在这首诗歌作品中把机关写成人际关系和大楼的线路,提醒大家小心触电,这就显得非常生动了。
一盏灯熄灭
整条线路摸黑
危险物品,轻拿轻放,不能倒置
一切瓷器的警告语
完全使用于此
诗人程维在这里还采用了暗示的创作手法,诗人企图通过这首诗表达的那个意思,不明明白白写出来,而是暗示在诗歌作品的字里行间。在这里,诗人用字字行行,铺就了曲径,读者沿着曲径而通幽。于是,这个幽,就产生了诗意。
机关是只庞大的瓷器
脆薄、易碎。表面光滑而内藏大夜
有人上楼,扶摇直上
一步三级
有人下楼,连滚带爬
如入地狱
有人行走,平坦的楼道
犹如钢丝
摔跤或趔趄
都是经常发生的事
机关,带电的房子
切忌湿手触摸切勿靠近墙壁
不设防的心
只有受电脑控制
同样,在这两小节里,诗人程维不仅运用了形象的生动,而且采取了避实的暗示手法来表达自己的主题思想。实,就是描写对象的本来面目。而诗人故意避开本来的面目,借代其他意象,这种变幻,便暗示出诗歌的味道来了。
在机关里,上楼,扶摇直上;下楼,连滚带爬;行走,平坦的楼道犹如钢丝,摔跤或趔趄都是经常发生的事;而且不设防的心只有受电脑的控制。
这就是我们在其他章节中经常提到的象征和借代,这也是在诗歌创作中常用到的手法。
另外,关于形象,俄国哲学家、文学评论家维萨里昂·格里戈里耶维奇·别林斯基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诗的本质就在于给不具形的思想以生动的、感性的、美丽的形象。”对于诗歌作品中的形象,“像对于整个文学一样,应当在同现实生活的关系中加以把握。现实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其中包括社会环境、自然景物、人物以及生活细节等等。因此,作为反映结果的文学形象也具有层次不一的丰富内涵,从而产生了这一概念的多义性。”
比如诗人程维的《忘掉她》:
忘掉她
像忘掉一场梦
在早晨醒来时
无影无踪
忘掉她
像忘掉一阵风
当它吹过时
纹丝不动
忘掉她
像忘掉一次宿醉
酒杯上
还留着昨夜的红
注重用细节进行诗歌作品的创作同样会显得生动,因为注重细节就是注重形象。在这首诗歌作品中,细节就是一个最具典型意义、最能说明诗人思想情感的写作手法。说想忘掉她,可以用形象进行表达,也可以用细节进行表达。比如“像忘掉一场梦”、“像忘掉一阵风”、“像忘掉一次宿醉”。
从诗人程维这几首诗歌作品中我们均可以有这样的感受:形象和细节,都是诗人从生活中发现、采撷得来的。所以,我们每一位诗歌爱好者,都应善于开拓生活的底蕴,成为形象和细节的富有者,这样对于提高我们的诗歌创作水准和鉴赏品位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