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从自我的心理转变入手,使用“衣服”“牛粪”等形象化的“符号”,用文学化的表达方法开始了自己的讲话。
毛泽东讲话中间,远处隐隐传来隆隆的炮声。有人给毛泽东传来小纸条,上面写着:听到炮声,会议是否暂停?毛泽东说:“大家不要担心,炮声离我们还远着呢。前方有联防军在保护着我们,所以呀,我奉劝大家两点,一是母鸡不要杀了,留着下蛋;二是娃娃不要送给老乡,还是自己抚养好。如果前方抵抗不住,我还可以带你们钻山沟嘛。”大家笑起来。前一阵子传说胡宗南的军队要进攻延安,有人赶紧把家里养的母鸡杀掉吃了,有的为了转移方便,联系老乡准备把孩子送出去。
毛泽东讲话之后,大家自由发言。毛泽东提议说:“萧军同志,你来谈一谈嘛。”丁玲坐在毛泽东身边,她捅了捅萧军说:“萧军是学炮兵的,你先打头炮吧。”
萧军是个爽快率真之人,又不在党,他站起来毫不客气地说:“……红莲、白藕、绿叶是一家;儒家、道家、释家也是一家;党内人士、非党人士、进步人士是一家;政治、军事、文艺也是一家。虽说是一家,但他们的辈分是平等的,谁也不能领导谁。……我们革命,就要像鲁迅先生一样,将旧世界砸得粉碎,绝不写歌功颂德的文章。像今天这样的会,我就可以写出十万字来。我非常欣赏罗曼·罗兰的新英雄主义。我要做中国第一作家,也要做世界第一作家……”
萧军的发言有些跑题走调。毛泽东两耳低垂,微笑着做记录。他看见萧军把一缸子水喝完了,马上让人去外边给他打水,萧军也不客气,润润嗓子接着讲。萧军发言的题目是《对当前文艺诸问题的我见》。萧军是鲁迅的弟子,以《八月的乡村》闻名,他与毛泽东交往颇密,是毛泽东的座上客。他文气逼人,桀骜不驯,发言中多有锋芒毕露之处。他说:“作家要有自由,作家是独立的,鲁迅在广州就不受哪一个党哪一个组织的指挥。”
“我要发言!”萧军的话音刚落,坐在萧军旁边的胡乔木大叫一声站了起来。胡乔木是毛泽东的秘书。他反驳萧军说:“文艺界需要组织,鲁迅当时没受到组织的领导是不足,不是他的光荣。归根到底,是党要不要领导文艺,能不能领导文艺的问题。”
萧军毫不示弱,马上回击胡乔木。接下来的发言中,有人同意萧军的意见,有人不同意萧军的意见。毛泽东一直微笑地听着。何其芳、李伯钊、徐特立、李又然、杜矢甲、艾青等各抒己见,畅谈对当前文艺的看法,其中不乏一些“过激”言辞。
毛泽东是一个优秀的倾听者,他不时微笑,时而抬头注视发言者,更多的时候埋头做记录。这天会议的最后,毛泽东说:“同志们有什么意见,下次会议大家可以说,还可以写信给我。”毛泽东总是有他的原则与立场的。会议结束后,毛泽东叫胡乔木到他家里吃饭,他对胡乔木说:“祝贺开展了斗争。”
第二次座谈会·倾听
5月16日,延安文艺座谈会举行第二次会议。
晴天白日,延水汤汤。毛泽东、朱德等领导人自始至终参加会议。毛泽东边听边拿着铅笔做笔记,偶尔插言,没有正式讲话。
丁玲为自己发表《三八节有感》作了检讨性的发言。她说,自己虽然参加革命时间不短了,可从世界观上看,还应该脱胎换骨地改造。
“民众剧团”的负责人柯仲平是延安的知名人物。他长方脸,留一大把胡子——其实他才40岁,毛泽东称之为“美髯公”。他站起来发言,介绍“民众剧团”坚持走通俗化道路,在边区巡回演出大受欢迎的情形。他说:“这两年在演大戏的过程中,好些人把给老百姓看的小戏给忘了,我们民众剧团就是演《小放牛》。你们瞧不起《小放牛》吗?老百姓却很喜欢。剧团离开村庄时,群众都恋恋不舍地把我们送得好远,并送给我们很多慰问品。你们要在哪些地方找到我们剧团?怎么找呢?你们只要顺着鸡蛋壳、花生壳、水果皮、红枣核多的道路走,就可以找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