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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

时间:2024-03-23    来源:馨文居    作者:周燕芬  阅读:

  学缘和血缘一样,讲究的是代际传递,学问更是世代积累方能大成。每一代人都会立足自身当下,回首“从哪里来”的历史,展望“到哪里去”的未来。西北大学走过120年而不衰,必有其薪火相传的“大学之魂”,或曰“西大精神”。通过校史的回顾不难发现,愈是处于民族危难社会动荡的关头,愈能看到西大人不畏艰辛的家国情怀,以及对文化传承使命的秉力持守。1913年,为加强中日高等学校的交流,西北大学曾派学生赴日留学,当时“西北大学创始会”成员和第一任“文科学长”崔云松撰文送别,他回忆了西北大学建校经历的重重困难,特别慨叹学校“处于财政方面问题上的艰难缔造之历史”,而后告诫学生:“经此层层困难之阶段,始有此校之成立,始有诸君之就学,始有选派诸君出洋之盛举。然则吾陕之西北大学,苦学校也,经过之历史,苦历史也,诸君之入校肄业,苦学生也,此次之留学亦苦留学也。旅居之费,皆吾乡同胞之脂膏,不可以任意挥霍也。留学之目的为建设之预备,不可以畏难苟安也。”(崔云松《送西北大学学生留学东瀛序》)此后的西北大学似乎总是难逃“苦学校、苦历史、苦学生”的命运圈子,抗战期间西北联大在城固度过了八年艰苦岁月,1939年联大校长胡庶华在一次报告中说:“我们西北联大,设立在城固这个偏僻的地方,没有电灯,没有白开水,一切物质享受均谈不到。可是我们师生依然要共同努力,发扬我们的能吃苦、有朝气的精神,来领导西北的教育。”(《西北联大校刊》第14期)即使是半饿着肚子,校舍极端简陋,老师讲课做学问依然兢兢业业,学生听课上自习一样刻苦用功。1949年天地翻覆,百废待兴,西北大学和共和国所有新生的高校一样,经历了国家经济从复苏到重整的艰难时日,1958年7月西北大学从“部属”变成“省属”,又极大地限制和影响了学校的发展。及至我们上学的1981年,第一次走进教室,那是什么样的大学教室,惊凉了所有同学的热切期待。班长刘卫平曾经在入校30年回忆文章中描写道:“它是三间毫无装饰的平房,屋顶苫着石棉瓦,外墙未涂白石灰,檐角甚多缝隙,屋内没有暖气设备。外面下大雨时,里墙也小有渗漏,外面下大雪时,里面也下小雪。”后来才得知,因为81级入学时,77级还有半年才毕业,五级同读,校舍根本不够用,只好临时增建和改建了一些简易教室,上课条件大概不比西北联大时期好多少。而且据说因为这个缘故,我们这一级西大的所有专业都削减了招生人数,只招了计划中的一半新生,真是好险啊。同学聚会时常常说起这些,都感慨自己考入西大是多么幸运,而那间透风漏雨的“第六教室”,竟也成了大学美好记忆的一部分了。

  时至今日,地处欠发达地区的西北大学,办学经费严重不足已是公开的秘密,但学校整体上坚持保证教学科研的投入,我们的综合实力和很多方面还在领西北之风骚。所谓大学精神,具体在每个学人身上,就是具有不为外在环境所左右的文化定力,是知识分子的岗位意识,还有自由包容的学术思想。回到20世纪80年代新思潮涌动的大学校园,西大经济系出了两个著名学生,一个是蔡大成,一个是张维迎。78级的蔡大成爱写小说,发表在中文系77级创办的《希望》杂志上。当时学生创办《希望》,西大校长兼党委书记郭琦先生给过很大的支持,不但拨发经费给他们,还放手让学生按自己的思路独立办刊。后来杂志出刊到第三期被有关部门强行叫停,蔡大成不服,竟主动提出退学以示抗议,又是郭校长再次出面力保学生,也使得当期刊物还能照常售卖。77级的张维迎本科毕业后继续在西大读研,他在1983年写了一篇《为“钱”正名》的文章,提出中国的改革开放“要求我们几千年所形成的价值观念也来一个根本性的转变”, 文章在《中国青年报》发表后引发热烈讨论,后来转化成带有政治意味的“批判”,在张维迎面临可能被中断学业的压力下,还是老校长郭琦力排众议,认为文章是“带学术性的认识问题”而不是政治问题,经过一番“检查”的周折后果断停止了这场讨论。最早听闻这两场“风波”的时候,低年级的我还懵懂无知,后来不断在各种史料和怀念文字中读到了郭琦校长,他在西北大学的开明作为和凌厉手段,对他治校能力、经验智慧和人格气度的口口传扬,渐渐在心中叠加成一座宏伟的人物雕像。大学校长通常是一个大学的对外形象,有校长的大气包容和临危担当,教师和学生的思想触角才可能得到自由的伸展。北大蔡元培校长开出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大学风气,中国一百多年来念兹在兹的大学精神,希望也能永远成为我们西北大学引以为傲的精神追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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