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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西窗烛

时间:2023-11-20    来源:馨文居    作者:沈鱼藻  阅读:

  李益是奉旨出关,沈雁行着戏装,穿官服戴官帽,红如烈火。

  月光斜穿朱户,照在他的脸上。

  阮虞卿放下汤碗,伸出手,借着月光,反复描摹照片上沈雁行凝望自己时垂下的眉眼。

  他的李益扮相是阮虞卿见过最蕴藉的,或许是因为将门出身,让他饰演的李益于俊美之外多了一分凌厉倜傥,而摒除了寻常戏子的轻浮脂粉气。

  阮虞卿唱过很多次霍小玉。

  却只有这一次,仿佛真的在台上成了霍小玉,心中填满了对离别的感伤。

  想来也怪,台上唱别离,下台真离别。

  唱完这出《折柳阳关》,沈雁行就接到了母亲病危速归的电报。

  或许这是一种暗示……

  阮虞卿不敢继续想下去,伸手把相框推倒倒扣,伏身把滚烫的侧脸贴在冰凉的桌子上。

  第二天一早,阮虞卿带沈雁行去东山拜访闻莺先生。

  闻莺先生姓柳,是苏州昆曲界的大研究家,曾在北京大学开课教授昆曲,今年夏天才回到苏州老家,在洞庭东山建了处草堂,颐养天年。

  东山是个伸进太湖里的半岛,他们从木渎坐船,走水路去东山。

  一路十里湖光山色,绿树夹岸碧水金粼,流水滔滔涟漪不绝。虽然出发时才初露晨曦,但行至半路,已是艳阳高照。

  阮虞卿一边用手遮住阳光,一边和沈雁行闲谈。

  如此一来,便不必直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也不会看见她脸上的紧张与羞赧。

  阳光晒得人手臂滚烫,不知不觉间已到东山。

  下了船上了岸,阮虞卿用苏州话向当地人打听草堂的大概位置,一个转头不见了沈雁行。

  在原地等了片刻,才见沈雁行握着一柄油纸伞从不远处的杂货店里走出来。

  他走到阮虞卿面前,撑开伞,含笑道:“日头毒辣。”

  阮虞卿这才觉得手臂发痒,低头一看,白皙小臂被晒得粉红,怕是晒伤了,要脱一层皮。

  她摩挲着晒伤的小臂,垂下眼睑,用阴影掩藏起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这座三面环水的半岛,有万顷湖光、百里绿荫,自古就是文人墨客的避世乡。草堂在东山深处,越走越阒无人声,只听见树梢沙沙,流水淙淙,间或有鸡鸣犬吠,鸟鸣啁啾。

  树叶罅隙间漏下金光,投在地上斑斑点点,沈雁行伸手接一捧:“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假如能在太湖隐居,开半亩方塘,盖一处庭院,种两棵枇杷树,此生足矣,夫复何求。”

  阮虞卿偷偷去踩地上的光斑:“传言说,吴国亡后,西施就被范蠡推下船,沉进太湖底。”

  沈雁行眉心一蹙:“是吗?我以为是范蠡带着西施,从太湖乘舟,远去避世了。”

  “西施的结局,向来是有很多说法的。”

  “你喜欢哪个?”

  “都不喜欢。”

  沈雁行十分讶异:“为什么?”

  “我希望她自己一个人逃得远远的。”

  “连范蠡也不要?”

  阮虞卿郑重地点头:“连范蠡也不要。”

  “为什么?”

  “从范蠡把她送到吴王身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出卖了她,人怎么可以和出卖自己的人在一起?”

  沈雁行思索片刻,笑了:“从没听过有人像你这样评价范蠡和西施。”

  草堂到了。

  草堂门前立着一块太湖石,上面用行楷写了“溯玉”两个字。

  等候门房通报的间隙,阮虞卿向沈雁行解释“溯玉”的来历:“玉是元末明初名士顾瑛的玉山雅集,闻莺先生认为,正是在玉山雅集上,昆曲有了萌发的苗头。”

  在昆曲衰微之际,曲痴柳闻莺梦想着能溯回六百年,到那源头处的玉山雅集去一窥风雅。

  沈雁行道:“我赴美前也曾听过闻莺先生的大名,昆曲进大学,在报纸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假如我没有去美国,说不定也会去听听闻莺先生的课。你们两个人年龄悬殊,是怎么认识的?”

  阮虞卿收起伞,当手杖拄着,油纸伞的伞尖戳进潮软的泥土里:“闻莺先生和我外公是故交,我外公也是昆曲名

  票,我小时候与他住在苏州,他常在小园设雅集,请朋友来唱曲,闻莺先生是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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