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上积了很多灰尘，这一下会洗得干干净净了。”她说。
莲花的平静十分反常。我意识到问题很严重，又不知如何表达，讪讪地笑了笑，同时暗地里察看莲花是否有受伤的痕迹，内心战战兢兢。
“劝你不要再沾酒了，酒会要你的命。不过，还是很感谢它，听到了你的肺腑之言。能友好平静地分开，是个好结果。”莲花望着我，往日锐利的目光锈钝、清冷、平淡。“昨晚很危险，你该多爱惜自己。”
“莲花，我醉得厉害，不记得昨晚说了什么，但你知道，酒后的胡言，当不得真的。”我头晕脑涨，只觉百口难辩。
“你说，你太爱我。”莲花说。
“我很爱你，这个是千真万确的。”我感到莲花瞅准了要钻空子。
“你说，你唯一渴望的就是离婚。”莲花说。
“我真的这么说过?真该死……老婆，那是糊涂话，我混账。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多在乎你……我丢下父母赶过来，就是怕你生了气。”
“算了，非相，好合好散，这也是你内心的愿望，不要害怕面对。我真的不适合你。”莲花说。
我沉默。我在想，现在的我，和昨晚的我，哪一个更真实。我慢慢记起了开头的事。父母和莲花于我同等重要。我情绪十分低落。啤酒令人舒服。一支接一支。我期盼莲花不要继续冷淡，希望她制止我，和我谈话，让我倒出肚子里的苦水，明白做丈夫的难处。但她只是冷眼瞧我，一声不吭。她的态度使我万念俱灰。我加速把自己灌醉，最好在她眼前醉死。我无数次想以死来证明我对她的感情，以死来见证她因我而起的悲伤、痛苦与悔恨……倘若她能对我稍加温柔，略添关爱……唉，除了喝酒，我如何排解心头的郁闷。是的，我说过离婚，一了百了，结束婚姻对我的折磨，恢复自由，过天马行空的日子。但那是冲动的想法。我试着想了想离婚后的生活，形单影只，寂寞空房，心里装着莲花，莲花的味道无处不在，这令我无比恐慌。早上醒来，我内心关于离婚的欲念荡然无存，只有紧张、担忧，怕昨晚的言行伤了莲花，损了感情，一心想着如何安慰，如何弥补。我爱莲花。没有莲花，我像失去一种感官，会少一份知觉，断一脉神经线。失去莲花，等于要我的命。
“老婆，我爱你。是我错了，我再也不喝酒了，你骂我两句，打我几下吧!”我的双膝软了，跪在莲花面前，抱住她的腿。
“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腿软。”莲花说道，语气有点暖色。
“老婆，你答应我，咱们好好过。”我赖着不动。
“你不知道昨晚我受了什么样的惊吓!你像是猝死一样，口吐泡沫，眼睛翻白，完全不省人事。我多么害怕你在我眼前死掉!你的心脏很脆弱，我后悔顶撞你，激化你的情绪，可是你说话太难听，太侮辱人了!你骂我堕过胎，是个贱货，说你瞎了眼，娶了我这样的女人!你又骂李般若，说他与我藕断丝连……我不知道你的酒量到底多大，不知道你清醒还是糊涂……你去洗手间，坐在马桶上，骂我，‘操你妈，滚!’你用拳头砸捶浴缸，浴缸裂了，你的手也肿了，我多么讨厌你这样糟蹋自己……你再看看手机，被你咬坏了，你放进嘴里，疯狗似的咬，我来抢，你就拼命吞咽!幸亏手机比较宽。你是个怕死鬼，偏要以死来吓唬人，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莲花连说一堆，我听得心惊肉跳，我这个怕死的男人，竟然做出那么危险的事情，想起来直淌冷汗。我站起来，失而复得那样，将莲花紧拥在怀，说道：
“老婆，原谅我，我真的醉得一塌糊涂。只记得心脏痛，像扎了刀子一样，其他一概不晓得。我真是个畜牲，你怎么惩罚我都行。”
莲花的身体僵硬，眼眶里泪水打转：“我根本不敢睡，怕你出事，守着你，听你骂，看你吐口水。你折腾到凌晨两点，反复说要离婚，要解脱。现在，我脑海里全是你要离婚的哀求。我真的同意，离吧，对彼此都好。我讨厌这样反反复复，既然难以为继，就不要再勉强了!”
我沉默了一阵，知道莲花正在气头上，便想着如何讨莲花欢心。没错，昨晚我的确有离婚的想法，恨莲花不通人情，自私、自负、目空一切，我觉得自己很压抑，很窝囊，很憋屈。现在天已经亮了，幸福又回到我的身旁，夜晚的一切显得多么荒诞。我对莲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