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初始时有个新鲜感,多的是一种尝试和表现欲,结果出来的东西相当别扭,就如孩提时自制木轮车一样,拿到操场跟着别人一起玩,一比较暴露多多,耗力大,跑不快,摆头方向重,根本玩不起性子。写文章也如是,没到火候,把梦都搭进还是无用,写出的作品就像家乡人常说的“加意做酒成醋”。几经磨砺,即使成功,也还只是前人之成功,每个作者有可能都要走过这一程路。然而悟性强,个性突显的作者也许随流路线会走得短一点,他会借好奇,弃大流,随心性走出新径,结果作品一登台,就吸人眼球,表现出了一种特质和个性,我也把这种创作之境,作为一界之境追求,同时我更追求的是那种自然溪水远去之境,以柔顺之态,绕过重围,借瀑布泄情,以深潭养晦,用涓涓细流倾诉,叮咚之声话幽,又时常有击石飞花点缀,活生生的。
活的作品,他的情感也是鲜活,是此时、此体、此境之情,而不是那种大而泛的概念式的情感。于是我觉得熟悉才是情感倾诉的家园。人一旦失去童真,在陌生的环境中常有如履薄冰的心态,谨言慎行,止于礼,忠于规,很难达到放浪形骸的忘我之境,如是只能在相识、相知、相爱、相恨的场景中,铸造表露真情实感的感情通道。就如孩子时一样,受委曲了回到家中向父母哭诉,得高兴让兄弟姐妹分享,含愤怒一脚踢向厅边的家狗,所有的一切只能在家这样熟悉环境中才得以自然流露。对人如是,对物亦如是,哪怕许多熟视无睹的事物,反顾时则样样牵情,故有着睹物思人之说,真有一花一世界,一草一春秋以小见著之境,所以总有许多艺术作品中,把思乡的情节凝聚在掬一捧故乡的土里。情感!总是系在与作者有过瓜葛的事物上。因此,我们写作时常就近就熟,这是好处。当然这种轻车熟路的驾驭,也就会因认知的局限性而受局限。
若说情感是作品的情商,那么作品透出的感觉气息,应该是作品的气质。鲜活独到的感觉滋养出的作品,不仅仅昭然着作品的活力,细品之,能够品到超然感觉背后的幽默和智慧。从感觉本身而言,喜欢新、奇、怪、异,所以有成语:“一见钟情、见异思迁”等。但人不能生活在搜奇猎异的世界里,也不能天天游艺于山水,即使是文人墨客也只能过着平平常常的日子。虽然说每天的日子都是新翻的一页,但生活的方式依旧是一天天的重复,甚至于一年年一代代的重复,如是滋生的感觉是不是前人感觉的延续呢?若说感觉失去感觉主体的当下本觉本悟,那种经验式的感觉有可能是一种翻版的出现,或说是气候性大众化的感觉。就如写岁月四时之作,天南地北一起入春,一起吹秋,一起冻冬,作者们一样喜春悲秋,把感觉编入程序化,凭这种感觉行文,不写更好。若是我们能坚持真觉真悟,我觉我悟,这感觉就永远是鲜活的。同是见耕牛犁田,也许有人感叹这是落后,有人惊喜这是农耕记忆,还有人感觉这劳作成本核算等。所以我认为只有真知真感真觉这样的文章才有气质。
文章的信息是靠语言传达的,这语言是一种气度的表现。在村子时,常听老人们说,千难万难讲话最难!如今我也深深体会到语言修养的道行挺深。要说得生动,让读者爱看,又要说得体准确,让读者明确,还要说得新颖,让读者耳目一新。如何能道出这样的话语呢?学前人,学名家,还是学时尚,或是学俚语俗话呢?我觉得什么都可以学,就像我们食山珍也食海味,可荤亦可素,但一定要吃进去消化成营养,长出的是自己的肉,切不可硬贴上去,若是硬贴,难以想象,胸脯长鱼鳞,大腿长猪毛,会是一个怎么样肌体。好散文的语言既有诗性语言的精练、准确、空灵,又有小说语言完整性的逻辑思维,把风趣、幽默、哲思等熔为一炉,处处表现出一种不凡的气度。不太喜欢那种报道性,说教性空话,有点忌讳程式化的迂腐老死的语言,也不欢迎拾人牙慧的烂语。若能像毛茸茸还带着露珠青草一样清新,像被雨淋得衣裳贴体从田野走来的村姑那样质感,像村前大树下老汉一样祥静等等,才是大美之语,这样的散文才是扶扇才郎,风度翩翩。
前几天有位大嫂问我,是否到“大侬奶(一个神祇)”处,做过培花事,她说每个人都是一株花树,要常常除草培土,这花树才能年年花开。我虽然没做过那个培花事,但喜欢把人喻为一株花木,觉得这培土很在理,至于一个写作者,只有不断的阅读学习采风,创作之源才能土丰水沛。很多人说当下扯旗立山头的挺多,有些难接受,太多的主义,而让人没了主意。我想不管人家竖什么旗,贴什么标签,只要是好的作品,先进的理论我们都可以接受,我们像长在天地间的一株树,来雨皆沐,临风皆兜,不管雨姓春还是姓夏,也不必管风来东南,还是西北。只要能吸收就是好雨,能传花信就是好风。阅读中只要对我们有所启发就是好作品,就是好理论。于是写作者不可少阅读,要像大嫂讲的一样,要为自己做做培花事。
散文创作该不该有虚构的成份呢?我常采风于乡野,穿山越岭中,会有一些想法,峰高攀得累,想有电梯或缆车,过溪谷想着能长翅飞翔或得一座桥,这些想法都是一种异想天开,若补充上细节,这就是虚构的之物。但是我觉得坐缆车上山,踏横桥过溪谷这情节在大山里与山情水理很符合的,这种的虚构并不是天荒夜谭,而是为乐山乐水者品山读水平添了一些方便,于是我想虚构的若在象度中,是非常有益的。活生生的人,才有梦,才有幻想,虚构成份是不是能当作活生生的作品的梦和幻想呢?我愿意这样做。
我想好的散文应该是活生生,崭崭新,独独乎形象出现在读者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