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访问馨文居,您还没有 [ 登录 ] [ 注册 ]

袈裟扣

时间:2024-07-28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盛可以  阅读:

  莲花骂我傻。我们言归于好。莲花主动给我洗澡擦身。我躺下后,她用毛巾裹冰敷上我的额头,低声说了些动听的言语。

  这使我有勇气说出李般若。

  莲花一听,表情立刻冷漠坚硬,说道:

  “我早就不爱他了。别拿我和一般女人相比。我没什么要倾诉的。我画画就行了。”

  她走到画板前,悻悻地用画笔扫出一朵荷花,色彩格外强烈。

  此时,我感到莲花像画,神圣、庄严,与我阴阳两隔。对她躯体的拥有十分虚幻。放弃她的念头升起,瞬间湮灭,全部占有的欲望结实盖过来——她是我的老婆,我要知道一切。了解一切。掌握一切。我瞅准了莲花的电脑里,但迟迟没有动手,与其说寻找机会,不如说内心为此犹豫不决。

  七

  一个早已远去的情人,使一桩与之无关的婚姻阴魂不散,这并不荒诞。非相的直觉令人吃惊。他像一架心电图仪器,总能敏锐捕获我内心的波动。只是他缺乏将波纹具象化的勇气。“李般若”是一个紧箍咒,扣在我们的头上,既隐蔽又显著。我爱过般若,自忖像他这样的男人难遇,也不期望再遇。我不稀罕用时间、眼泪和执著来证明爱,我天生对巨大浩瀚的工程缺乏耐心。

  总之,我和般若早已结束。

  我不打算在感情上再有什么作为。人过境迁,一切将变得牵强而无趣。我颓废,闷闷不乐,寡味的婚姻对个性的侵占与涂改使生活机械。绘画热情被消磨,心灰意冷中。“日常”像街道办的大妈,一天比一天更负责任地洗净我创作的大脑。我徒然看着自己被生活吞噬。稳定的收入,艺术家的头衔,大量生儿育女的时间——越接近非相父母对儿媳妇“持家过日子”的朴素要求,我内心便越愤怒,越绝望。

  婚姻是夫妻的事。婚姻是唱戏,男女各演一角色;婚姻不是唱戏,无需引爆观众的掌声和喝彩,不必迎合观众,他们想看哪一出戏,就演哪一出戏。父母也是普通观众,不能兴之所至,上台同演。我在电话里听着非相父母的教诲,掩饰内心的反感不作辩驳,坚信我怎么生活与他们无关,洗耳恭听就已足够。

  上周末,我与非相去海边度假,吵得两败俱伤。在非相看来,对异性的欣赏近乎不忠。他十分严肃地问,假若有位俊男向我示爱,我能否抵挡诱惑。我反感这类无稽的问题,蔑视非相的狭隘思维,对他的言行不予理会。他纠缠不休,反复问我,以后会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他要求我明确回答。他一向如此。

  我积压已久的厌恶随着海浪啪地打向岩石,情绪飞溅。我骂他是个婆婆妈妈的男人,没自信,少主张,一团软泥。

  他说:“既然你这样看轻我,为什么嫁给我?”

  我哑口无言。婚姻是个圈套,我跌进了自设的陷阱,被千万条青藤裹缠。人们正是在无数这样的陷阱中演绎悲欢离合,组织成庞大的社会,推进历史与文明的进程,这是婚姻整体的价值。我想,我是我的个体,倘若个体在婚姻中必定是被埋没,自我全部消失,存在有什么意义。

  我对生活持怀疑的态度日复一日,无心作画,渴望独自远行。婚后世界变得不对劲,我浑浑噩噩,脑袋里满是泥沙,和非相保持无法沟通状态下的相安无事。

  这天下午,我陪北京来的朋友在山顶的饭馆里吃烤全羊。我暗自高兴无法叫丈夫同往,若非相去了,就像饭里的一粒沙,会令整个局面疙疙瘩瘩。

  我喝了几杯啤酒,和朋友们在一起,很快就恢复了活力与信心,自我渐渐突显,模糊的我变得清晰,仍然是那个充满艺术野心与理想的女人。

  饭后我就撤了,不像单身那样接着去疯癫。心情饱满地回到家里,看见非相横在沙发上,神色肃杀。我问发生什么事了。非相说没什么。我问吃过了吗?他答吃了。我从他瘪瘦的神情中看不出吃过的痕迹。他不想说,我也不逼问,知道他憋不住,迟早会说出来。

  只是我情绪坏了。

  睡觉前,我肚子隐痛,感觉要来例假,便在床单上加铺了毛巾。我听见非相一声积郁已久的长叹,拳头向沙发砸出闷响。

  “你到底怎么了?”我已经不耐烦了。

  “没事,让我自己消化掉。”

  “什么事嘛?”

  “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能不能爽快点?”

袈裟扣 画家 樊莲花

情感故事猜你喜欢
发表评论,让更多网友认识您!
深度阅读
爱情散文  名家散文  散文诗  诗歌流云  日志大全  人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