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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经记

时间:2024-09-22    来源:馨文居    作者:马牛  阅读:

  从她住处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决定第二天上午去她住处找她,结果她不在。下午午睡醒来三四点的时候,我又去了一趟她那儿,门还是锁着。我没有提前买车票的习惯,就背着包回旅店又续了一天的房间。晚上九点前后我再次出现在她楼下,见她窗户黑着,就没上去。不过我并没有直接离开,我在她楼下的一个石凳上坐了会儿,也可能坐了很久。其间我冒出过一次给她打电话的念头,虽说知道她不用手机。

  第二天,第三天,以至于接下来的十天,她门都锁着,窗户晚上也黑着。

  不知为什么,我只是想在走之前见她一面,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仅仅是见一面,再看看她,和她喝一会儿茶,沉默着抽一会儿烟,很简单,结果事情变得不简单了,有难度了。

  我并不气馁,反而再见她一面的愿望更强烈了,以至于今天真的见到她反而觉得不真实了,她不真实我也不真实,甚至这个世界也一道不真实起来。这一切是真的吗?我这是在干什么?

  她说她师父去世了,她回了趟山里。师父走了,剩下师姐一个,师姐不肯下山,又没办法一个人在道观待着,她就陪了她几天。今天回来时她已经联系好附近的道观,他们答应安排两个道姑过去,师姐也同意了代她接管道观的事务。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回到母亲和小姨那边。”她说,“我心里清楚。”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想过一种她不知道的生活,过一种她不知道的人生。她想自己活。“可能有一天我就走进婚姻了,也可能有一天我就回道观了,”她说,“我不确定。”

  我说我要走了,准备明天回去。她问我票买了吗,我说到车站买。她说她开车送我。

  2

  第二天中午,张天真开车往旅店门口来的时候,我想到了十年前,也是这个时间,也是活火旅店的门口,也是同样一段路,只是十年前开车的师姐换成了此刻我们当时要找的小师妹,那时即将上车坐在后排的我,同一个我,这次会坐在前排的司机旁边,要送的人,也由后排的师父换成了前排的我。

  注视着她的红色汽车缓缓向我驶来,我不由得觉得这个时刻,即将发生的、还未发生的一刻,实则已经发生、已成为过去,这一刻在遥远的过去已经不止一次地发生过了:汽车在我面前停住,她摇下窗玻璃,冲我微笑,并辅之以一个示意我上去的表情。我有点儿恍惚,仿佛看到了一个十年后的道观住持和市井中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的合体。

  我还是第一次坐她开的车,也是第一次知道她会开车。她开得不快,也不是很放松。我劝她不要紧张。我们一路向东走,走不久,在选择东大门还是南大门的丁字路口她果断往南拐,拐过之后我一眼就看到来的时候进来的大门,不过这次是它的背影。我知道那片冻湖就在不远处的左边,狄奥尼索斯咖啡馆老迈的身影则在冻湖以北、靠近东大门的地方,现在它们一定都还在各自的位置,而我们的车子不是在向它们靠近,而是不断远离。汽车穿过校门出去的时候,我还想到十年前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迎接我的女生。

  她问我近期有没有再回来的打算,我不置可否。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也没问。也可能只是句客气话。不过我还是说,要是再收到诗歌讲座邀请,我会再来。我这样说的时候,完全没想到的是下一封讲座邀请函送到我那儿时已经是五年之后的事了,而那五年当中我们没有联系过对方一次。就好像我们从未深交,就好像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校内工作人员,只负责把我送到车站,末了,我说谢谢,她说一路顺风,就完事儿了。

  出了南大门我们又一路向东,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再向南,来到我来的时候穿过有一摊发亮积水的桥洞走上的那条大路。我还能想起我当时从前方的桥洞出来刚踏上它的情形,它在一个我无法察觉的瞬间为我完全铺展开,把自己向我完全敞开,现在则完全倒转了过来,我们每向前多远,它就将自己卷起多少,仿佛一领窄窄的单人凉席,夏天已过,正被主人缓缓收起,放好。

  路上车速都很慢。虽说路面已看不到积雪,但结了层薄冰,没有司机摁喇叭,车辆不约而同地无声向前,带出一种久违的静穆。她无端地问我吃过早饭没,我说吃过了。又问我吃的什么,这一问反而把我问住了,我一时想不起来。她看看时间,说要不要吃完午饭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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